“嗯。”酆如歸低低地應了一聲, 又輕薄了薑無岐一會兒,才由著薑無岐為他將足衣以及雲煙如意緞鞋穿妥了。
他方要起身,雙足突地一軟, 薑無岐已退出許久了, 異物感卻因他的動作而鮮明起來。
他蹙了蹙眉,又勉強往前行了一步, 直覺得有粘液流淌下來。
但適才薑無岐為他擦拭身體之際,分明已好生清理過了。
薑無岐覺察到酆如歸的異樣, 伸手將其一把抱住了。
酆如歸的雙手分彆搭於薑無岐的雙肩,張口咬了薑無岐的上唇,似嗔似喜地抱怨道:“無岐, 你做得太過分了。”
自己確是過分了,但最後一回,自己明明是被酆如歸誘惑的, 薑無岐既無奈且甜蜜,將酆如歸抱回床榻上, 柔聲道:“抱歉,全數是我的過錯, 我們不若明日再回那茶肆罷,左右今夜並無要事。”
“好罷。”酆如歸被薑無岐褪去了外衣、中衣、足衣與雲煙如意緞鞋,薑無岐又扯過棉被, 為他蓋上了。
見薑無岐並無要上床榻的打算,酆如歸一把揪住了薑無岐的衣袂,癟著嘴道:“你不上來麼?”
薑無岐探了探酆如歸的小腹, 搖首道:“你餓了罷?我下樓為你去買些吃食來。”
“你不是已將我喂飽了麼?”話音逸出,酆如歸羞怯地以雙手掩麵,不看薑無岐。
薑無岐撥開了酆如歸的十指,乍見酆如歸麵生桃花,愛憐地吻了吻,複又問道:“當真不餓?”
“我餓了。”酆如歸捉過薑無岐的一隻手,一指一指地摩挲著,“我要吃白蟹豆腐煲、白蟹炒年糕、蒜蓉蒸白蟹、小炒牛肉、抱蛋煎餃以及櫻桃酒釀小圓子甜羹。”
薑無岐聞言,疑惑地道:“你點三道白蟹作甚麼?”
“我想吃白蟹了呀,且這三道白蟹的做法完全不同。”酆如歸舔舐了下薑無岐的手背,方要撒嬌一番,卻忽聞門口處有動靜。
倆人四目一接,由薑無岐前去察看,不多時,薑無岐提著那白毛狐狸行至酆如歸的床榻前,道:“這白毛狐狸不知怎地從籠子裡逃出來了,籠子內外落了一地的狐毛,但因被我封住了五感,不知該往何處逃,我發現他之時,他竟是在原地打轉。”
白毛狐狸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本能地掙紮起來。
他身上劃破了不少口子,之前被酆如歸所傷之處尚未痊愈,經過此番越獄,亦崩裂了開來,鮮血沾汙了雪白的皮毛,瞧來甚是可憐。
但他本身卻感知不到。
薑無岐一點白毛狐狸的眉心,白毛狐狸一怔,眼前的迷霧散去,映入眼簾的居然是似笑非笑的酆如歸。
——原來他方才真的順利地從籠子中逃出來了。
酆如歸毫不客氣地道:“你要禿了。”
由於不久前,他才與薑無岐雲雨過,故而此言竟是含著纏纏綿綿的媚意,使得那白毛狐狸都羞赧了起來。
須臾,白毛狐狸感知到了疼痛,疼得嗷嗷叫。
他叫喚間,薑無岐已出去了,而酆如歸則取了傷藥以及細布來,為他包紮。
酆如歸的手指素來泛著涼意,現下卻是溫熱的,加之手勢輕柔,拂在皮毛上很是舒服。
——應是酆如歸現下正躺於床榻上的緣故罷?
他舒服得眯起了雙眼,卻陡然聞得酆如歸道:“你在那籠子內外落了許多狐毛,你可要瞧瞧?”
才不會,我不信。
他這般想著,小心翼翼地從床榻上下來,又一瘸一拐地往門口走去。
遠遠地,他果真瞧見了層層疊疊的細軟狐毛,足以做一張供他休憩的毛氈子了。
啊,我要禿了。
不,我才不會禿。
他眼巴巴地望了眼門外,生怕酆如歸又拔他的狐毛,哪裡敢再逃。
他眼下弱小、無力,全然不是酆如歸的對手。
他垂頭喪氣地又上了床榻去,乖乖地伏在酆如歸的手邊。
酆如歸輕輕地撫著他的皮毛,難得好言好語地道:“你為何會喜食‘陽/物’?”
白毛狐狸被酆如歸封住了道行,無法口吐人言,叫喚了幾聲。
酆如歸手掌一拍,為白毛狐狸恢複了些微道行。
白毛狐狸試探著張了張口,吐出一個音節來,但因他多日不曾說話,語調古怪,他清了清嗓子才好些。
他遂不假思索地反問道:“凡人喜食山珍海味是理所應當,為何我喜食陽/物卻是罪過?凡人是活物,那些山珍海味便不是活物麼?”
這白毛狐狸不通人性,凡人於他而言與旁的飛禽走獸並無差彆,確實從他的角度看,他全無罪過,倘若他生於弱肉強食的魔界或妖界,便算不得罪過了罷?
酆如歸思忖著道:“你身處一地,定得遵循一地的律法,凡間是凡人的凡間,你害了凡人,自是會有人為他們報仇,你逃不過,便須得任剮任殺,就如同折於你手的凡人一般。”
“所以你要殺我麼?”白毛狐狸討好地蹭了蹭酆如歸的掌心,哀求道,“你不要殺我好不好?”
酆如歸早已決定待“人市”解決,便將白毛狐狸交由今陽縣官府處置,畢竟他與薑無岐是揭了懸賞令才去捕捉這白毛狐狸的。
是以,他頷首道:“我不殺你。”
“多謝你。”白毛狐狸抖了抖豐盈、蓬鬆的大尾巴,大方地道,“你既然不殺我,那我就容許你摸我的狐毛罷,我的狐毛可軟了,是狐族數一數二的。”
話音落地,他忽而想起酆如歸曾說過要將他的皮毛剝下來做襖子,自己這般吹捧自己的皮毛,不是自尋死路麼?
他趕緊縮成了一個毛團子,水靈靈的雙目覷著酆如歸道:“你不要剝我的皮毛,你說好不殺我的。”
酆如歸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又拔了根狐毛吹著玩。
白毛狐狸唯恐觸怒了酆如歸這個煞星,落得個皮肉分離的下場,不言不動地任憑酆如歸拔他引以為傲的狐毛。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薑無岐才端了食案來,他將食案放於桌案之上,又將其中的吃食一一擺開。
酆如歸舔了舔唇瓣,顧不上拔狐毛了,向薑無岐展開雙手,迫不及待地道:“抱我過去。”
酆如歸暫且坐不得堅硬的矮凳,薑無岐在矮凳上鋪了層厚厚的棉絮,才將酆如歸放下。
酆如歸快手執起竹箸,夾了一隻抱蛋煎餃送入了口中,一麵咀嚼著,一麵指揮薑無岐:“無岐,你將蟹肉剔出來與我吃罷。”
他出身於潑天富貴之家,自是不親手剝蟹的,每每食蟹,俱是由一旁的侍女為他將蟹肉剔出。
如歸要這三道白蟹之時,早已打算讓自己為他剔蟹肉了罷?
薑無岐縱容地一笑,又下得樓去,向小二要了一套蟹八件,便專心致誌地坐於一旁為酆如歸剔蟹肉。
矮凳並無靠背,坐著有些吃力,酆如歸吃罷一小碗櫻桃酒釀小圓子甜羹,便側首朝著薑無岐道:“我可否坐於你膝上?”
薑無岐擦淨了雙手,附於酆如歸的側腰,一提,酆如歸便到了他懷中。
他將堪堪剔下的蟹肉送入酆如歸口中,又歉然道:“對不住。”
適才為酆如歸清理之時,那入口紅腫,張闔不定,許久才全然闔上。
他心疼地吻著酆如歸的發頂,下一瞬,卻是聽得酆如歸催促道:“我吃完了,你快些剔蟹肉罷。”
身體又不適又滿足,酆如歸將全身的重量都付托於薑無岐,愜意地吃起了小炒牛肉來,並時不時地喂食於薑無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