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魂崖·其十(1 / 2)

“那你便與我一同赴死罷。”酆如歸將薑無岐那左手中指吐了出來, 而後探出舌尖來舔舐著薑無岐溫潤的眉眼,吐氣如蘭地引誘道,“你我既要赴死, 你何以不最後抱我一回?”

大敵當前, 不合時宜。

薑無岐當即搖首道:“如歸,即便我已做好了與你赴死的準備, 但我們還是須得想著要活下去。”

“是麼?”酆如歸抬手解去自己的衣衫,後又輕咬著薑無岐的唇瓣, 委委屈屈地道,“你不是很喜歡我麼?抱我好不好?”

薑無岐低歎一聲,到底是由著酆如歸為所欲為。

酆如歸眉眼含情, 細細摩挲著薑無岐心口的皮肉,其後,竟是趁薑無岐不防, 將乾坤袋藏入薑無岐的衣袂當中,並催動內息, 將薑無岐逼出了他所設下的結界之外。

道觀僅上神一人不好對付,旁的道童, 修為甚淺,現下上神暫且被他困於這一方結界內,薑無岐隻消出了結界必然能尋到回凡間的法子。

他垂下首去, 一麵揀了委地的衣衫來一一穿上,一麵低喃著道:“無岐,我才不要你與我一同赴死, 你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由於吸食了不少薑無岐的血液,一身的鬼氣流竄,他屏氣凝神,好容易才將這一身流竄的鬼氣收作己用。

鬼氣充滿了他的丹田,他自成為酆如歸後,不曾啖人肉,每每吸食薑無岐的血液亦是些許——除卻被困於那三重幻境的那一回,是以,他從未體驗過這一番滋味。

按照話本,原身可勉強與薑無岐的恩師醍醐道人一戰,而醍醐道人有與天帝匹敵之力,那所謂的上神論修為定不如天帝,他而今雖未啖足人肉,吸飽鮮血,但應能拖延些時候,為薑無岐爭取足夠多的時間,許……

許運氣好些,他能殺了那上神,毀去道觀,回凡間同薑無岐團聚罷?

他心下不由生出了希冀來,是啊,一如薑無岐所言,他須得想著要活下去。

隻有活下去,他才能與薑無岐重逢,才能與薑無岐一道吃遍珍饈美饌,行遍千山萬水,才能向著薑無岐撒嬌、耍賴、發脾氣,才能再見到薑無岐又無奈又縱容的神情,才能讓薑無岐抱抱他,親親他,與他行那極樂之事。

且薑無岐答應了他要為他剝石榴的,眼下石榴遠未成熟,他該當活下去。

薑無岐還答應了他要自瀆與他看的,他還未得見,他必須要活下去。

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無岐……夫君……

他的雙目已然呈現一片猩紅,但幸而他並未如先前般失去五感,失去神誌。

他闔了闔眼,待再次睜開雙眼,神色是生平從未有過的堅毅,他打了個響指,遍野的屍骸倏地應聲立了起來,衝著那上神而去。

上神原是一副閒庭漫步的模樣,猝不及防之下竟被屍骸淹沒了。

這些屍骸自是傷不得他分毫,但由於數量過多,倒也得費上一番功夫。

他五千年前親手了結了妻子的性命,渡過情劫,位列仙班,一百餘年前墮仙,這百餘年來,他醉心於籌劃如何殺回天庭,無一人能讓他有興致費心,平白送上門的一鬼一道卻是有趣。

那道士片刻前已被送出這結界了,如今結界裡頭僅餘下那千年惡鬼。

那千年惡鬼身為惡鬼不食人不作惡,卻來行善除惡,還將那道士送出結界,著實愚不可及,那道士乃是難得的純陽之體,倘若那惡鬼將那道士整個吞下,他恐怕將不是那惡鬼的對手,但那惡鬼竟然將大好的機會放過了,那可怪不得他了。

待他捉住了那惡鬼,再將那道士捉來,便當著惡鬼的麵,將那道士吞食了罷?

珍稀的純陽之體切不能浪費了。

不知那惡鬼到時會是如何模樣?

無趣的愛情能教那惡鬼奔潰麼?當真是令人期待。

然後,他再將那惡鬼也吞食了,濃鬱得一再往他鼻息上撲的鬼氣亦不能浪費了。

再然後,他可將積攢了數十年的魂魄拿去煉丹,那滋味定然妙不可言。

他施施然地撥開屍骸,站起身來,衣袂一拂,左近的屍骸已化作了齏粉。

他撣去沾染於金絲道袍上的齏粉,才徑直往著一處墳塚去了,濃鬱的鬼氣便是從那墳塚散發出來的。

屍骸自是無一能阻擋他,僅僅迫使他多費了幾個彈指的功夫罷了。

他所過之處,遍地齏粉,再無一具屍骸。

盤旋於低空的烏鴉群似是被驚到了,鳴叫聲愈加淒厲,刺耳萬分,他心生厭煩,眼神一掃,那烏鴉便逐一跌落了下來,滿眼漆黑的鴉羽隨之散了一地。

他繼續前行,但未及踏出一步,烏鴉居然化作了一座座的墓碑,墓碑上刻著六字:“虛靜上神之墓”。

那惡鬼無從知曉他的道號,那麼,必定是他在瞧見墓碑之時,本能地認為上頭應當會出現自己的道號,他的道號才會刻於那墓碑之上的罷?

他定了定神,果真,那墓碑上再無“虛靜上神之墓”這六字。

他一掌拍去,欲要將所有的墓碑儘數震碎,那墓碑卻在須臾間抽長了,高逾百尺。

他被困於這重重的百尺墓碑當中,心無波動。

那惡鬼顯然藏匿於結界中央,左右多費些功夫而已,隻要捉了那惡鬼,這結界便會不攻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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