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公子——酆如歸且戰且退,委屈巴巴地望著落了一地的點心,連聲喚道:“無岐,無岐,我是你所飼養過的白兔呀。”
薑無岐聽聞酆如歸詭計多端,自是不信。
酆如歸熟知薑無岐的性子,索性立於原地,任由薑無岐砍殺。
薑無岐見狀,下不去手,隻得作罷。
酆如歸深吸了一口氣,鼓足勇氣,伸手環抱住薑無岐,告白道:“無岐,我心悅於你。”
薑無岐卻是毫不猶豫地掙開了酆如歸的手,轉身便走。
酆如歸貪婪地望著薑無岐的背影,後悔不已,早知道會在死於兔身後,穿越成為酆如歸,他的遺言應當換成“酆如歸同你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才是。
我決計不會輕言放棄。
他這麼對自己起誓著,當即追了上去,片刻後,火紅的身形已在薑無岐左右。
薑無岐覺察到此,略略一怔,加快了身法,但卻無法甩掉酆如歸。
倆人的修為原就在伯仲之間,一番追趕下,已齊齊出了百餘裡。
薑無岐心知自己所為乃是徒然,停下腳步來,瞧著酆如歸道:“你究竟意欲何為?”
酆如歸垂著首,含羞帶怯地道:“我心悅於你,想要你也心悅於我……”
他說著,猛然抬起首來,目不轉睛地望住薑無岐:“我要追求你。”
薑無岐從未被人追求過,錯愕半晌,道:“酆如歸,你與貧道此前全無交集,你為何會心悅於貧道?”
酆如歸認認真真地道:“我方才便說了,我是你所飼養過的白兔呀,我還是白兔之時,便已心悅於你了。”
見薑無岐不信,他細述道:“你是一個雨夜,在一棵大榕樹下將我救回去的,當時你年方七歲,我的後肢被獸夾困住了,你救了我之後,便將我養在你的寮房裡,每天采新鮮的野草予我吃。十年後,你長成了少年,時常抱著我行善除惡,有一回,由於敵手不好對付,你將我留在了師門中,為了等你回來,我五天五夜沒有闔眼,你好容易回來了,我卻看見你的右手手臂受了傷,我便是在那時發現自己已心悅於你的,當夜更是忍不住鑽進了你的褻衣裡頭。我還曾在遺言裡寫要你當心酆如歸,而今我成了酆如歸,斷不會不利於你。”
眼前這酆如歸所言非虛,但許是陷阱罷?
薑無岐將信將疑,發問道:“假定你便是我所飼養過的白兔,你為何會在死後變成了酆如歸?”
酆如歸困惑地道:“我亦不知。”
說罷,他試探著抓住了薑無岐的手。
薑無岐本是想抽出手去的,但一觸到酆如歸泛著水光的雙目,不知怎地有些心軟。
酆如歸不敢太過分,不多時,便將手收了回去,端端正正地立於薑無岐麵前,要求道:“讓我追求你好不好?”
薑無岐無奈地道:“貧道乃是出了家的道士,不談情愛。”
“無妨。”酆如歸笑吟吟地道,“我隻是想試上一試,不成功亦無妨。”
他麵上一派開朗樂天,心中卻黯然地補充了一句:原就不會成功的,無岐又不是斷袖。
薑無岐勸道:“你還是勿要做無謂的堅持了罷。”
“一年,半年……”酆如歸急急地道,“三月,你予我三月的時日可好?三月後,你若無意於我,我定不會再糾纏於你。”
薑無岐見酆如歸急得似要哭了,一雙柳葉眼漸漸生紅,真如自己所飼養過的白兔般,便勉強應允了:“好罷。”
“多謝你。”酆如歸情不自禁地撲入了薑無岐懷中,如同還是白兔之時那樣,蹭了蹭薑無岐的心口。
他又忽覺不妥,慌忙後退,竟是一趔趄,幸而被薑無岐及時扶住了,才不致於跌倒於地。
“對不住。”他從薑無岐懷中出來,站穩了,雙目晶亮地瞧著薑無岐道,“無岐,我們接下來去何處?”
薑無岐答道:“打尖,明日去除一頭虎妖。”
倆人一道尋了間客棧,住了下來。
酆如歸盯著牆麵,歡欣雀躍,牆麵背後便是他所心悅的薑無岐了。
次日,他起了大早,為薑無岐買了油條、豆漿,自己則是左手雞蛋煎餅,右手粢飯團。
薑無岐聽見叩門聲,方一開門,便看見了提著早膳的酆如歸。
酆如歸進得薑無岐的房間,將吃食擺於桌案上,視線不慎掃過床榻之時,頓時有些耳熱。
用罷早膳,倆人便上山除那虎妖去了。
虎妖道行尚淺,不過一盞茶的功夫,便被薑無岐斬於掌下,莫要說是“卻殤”了,連拂塵都未祭出。
酆如歸在一旁鼓掌道:“好身手。”
薑無岐卻是搖首道:“貧道不及你。”
至此之後,酆如歸便隨薑無岐一道行善除惡,不時送薑無岐些吃食,不時為薑無岐做身道袍。
但他十分清楚,不論是吃食,亦或是道袍,於薑無岐而言,俱是無關緊要之物。
三月的辰光眨眼間已過去了兩月,薑無岐仍舊未對他心動。
他左思右想,決定要演一出苦肉計,奈何遇見的妖魔鬼怪都太弱了些,即便他滿身破綻,竟都無法傷及他分毫。
在三月還餘下五日之時,他與薑無岐終於遇見了一方魔頭。
那魔頭有些本事,酆如歸為薑無岐擋了一劍,如願被貫穿了心口。
他倒於地麵上,鮮血染紅了周遭的泥土以及野草。
他對於疼痛早已麻木了,並不覺得疼,反而很是愉悅。
由於失血過多,他被迫昏死了過去。
待他再睜開雙目之時,薑無岐的麵容立刻映入了他眼中,眉眼慈憫,似乎還有幾分心疼。
他握了薑無岐的手,滿足地笑道:“你無事便好。”
薑無岐卻是肅然道:“下回勿要如此了。”
“我……”酆如歸霎時明白這苦肉計並未奏效,他得到了薑無岐的同情,卻沒有讓薑無岐有丁點兒心動。
也是,他從未愛上過甚麼人,自是全然不知該如何追求薑無岐,且薑無岐又不是斷袖,他這一通折騰,不過是白費功夫罷了。
薑無岐窺見酆如歸雙目明明暗暗的,最終暗了下去,倏然心臟生疼。
他伸手探了探心臟,下意識地低歎一聲:“你好生歇息罷。”
“還有幾日?”他聽得酆如歸發問,片刻才反應過來,酆如歸是在問他離三月還有幾日。
“還有四日。”他答罷,又聽得酆如歸淡淡地道:“我受了重傷,要在此靜養四日,你大可獨自離開。”
“貧道……”自己明明無心於酆如歸,但聞言,卻本能地遲疑了起來。
酆如歸不再言語,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酆如歸的衣衫因睡眠的緣故有些鬆散 ,露出了一截瑩白的後頸,以及一點背脊,那後頸、背脊上居然覆著層層疊疊的傷痕。
他忍不住伸手碰了碰,未及出言,酆如歸竟是仿若受了驚的貓兒般,坐起身來,瞪視著他,唇瓣顫抖:“你走。”
他笨嘴拙舌,吐不出一個字來,依言出了房間去。
酆如歸癡癡地望著緊閉的房門,無聲無息地流了會兒淚,便漏夜離開了。
傷口分明半點不疼,但他卻直覺得吸不上氣來。
傷口很快便痊愈了,情傷卻是難以痊愈,他心生一計,去闖了地府,從孟婆手裡搶了碗孟婆湯來,一碗飲罷,諸事皆忘。
夏末的一個午後,他坐於一酒樓內,正吃著蓮子薏米粥,突然,一青衫公子疾奔至他麵前,將他一把擁入了懷中,並柔聲喚他:“如歸……”
他毫不猶豫地將這青衫公子推開,同時由於壓抑不住心頭的厭惡,厲聲質問道:“你是何人?”
“你不識得我了麼?我喚作薑無岐。”青衫公子不曾被酆如歸這般對待過,急聲道,“我已為你破門還俗,我已不再是道士了,如歸,我們在一起可好?”
酆如歸矢口拒絕道:“不好,我又不識得你。”
薑無岐不知酆如歸何以將他遺忘了,學著酆如歸曾經的表白道:“我心悅於你,讓我追求你可好?”
酆如歸打著哈欠道:“我又不是斷袖。”
薑無岐哀求道:“你予我三月的時日罷,我想試上一試。”
酆如歸嗤笑一聲:“你是貪圖我的容貌,亦或是貪圖我的錢財?”
“我……”薑無岐不懂甜言蜜語,坦白地道,“我貪圖你本身。”
酆如歸羞惱地道:“卻原來,你所言所行是為了同我雲雨麼?”
話音落地,他取出些銅板放於桌案上,充作食資,便旋身離開了。
那可惡的薑無岐卻不肯放過他,他到何處,薑無岐便跟到何處。
莫要說三月了,不要臉麵的薑無岐足足跟了他一年有餘。
薑無岐這副眉眼其實生得甚是合他的心意,但不知為何,他卻不願多看薑無岐一眼。
他實在厭煩透了,在夜宿於破廟之時,當著薑無岐的麵,褪儘了自己的衣衫,道:“隻此一回,明日你便走罷。”
薑無岐抬眼一瞧,登地耳根生紅,偏過首去,道:“我並非僅僅想同你雲雨。”
酆如歸知曉他該當將衣衫穿上,再言其他,但身體竟是不受控製地吻上了薑無岐——這個他全天下最為厭惡的薑無岐。
然而,一觸上薑無岐的唇瓣,他卻不舍得退開了。
他曾立於奈何橋邊,一麵觀著形形色色的魂魄來往,一麵聽著孟婆抱怨他是如何搶孟婆湯的。
他之所以搶孟婆湯,難不成便是為了忘記這薑無岐?
因此,他才會一見薑無岐便心生厭惡,急欲逃離?
為了求證自己的猜測,他將薑無岐掀翻於地,又抬手去剝薑無岐的衣衫。
假若他是真心地厭惡於薑無岐,為何這雙手卻焦急了起來?
薑無岐並無抵抗,任憑酆如歸要如何便如何,但他未料想,酆如歸竟然當真與他行了雲雨,且在他翻身覆上酆如歸之時,柔順地擁住了他。
酆如歸亦不知自己為何會願意同薑無岐雲雨,明明這樣疼,心口卻是滿滿當當的。
一番雲雨過後,酆如歸窩於薑無岐懷中,啞聲道:“我曾飲過孟婆湯。”
“全數是我的過錯,我太過不解風情,連自己早已對你動心了,都未意識到。”薑無岐吻了吻酆如歸汗濕的眉眼,將過往種種一一講與酆如歸聽。
酆如歸蹙著眉聽罷,本能地斷定薑無岐所言不假,遂可憐兮兮地道:“你是壞蛋,總欺負我。”
“抱歉。”薑無岐舔舐著酆如歸緊蹙的眉間,深情款款地道,“我會好好待你的。”
這之後,薑無岐果真是言出必行,待酆如歸縱容得過分,酆如歸遂仗著薑無岐的縱容百般欺負於薑無岐。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