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傍晚還有幾絲涼意,窗外隱隱有風，遮光簾自動卷在兩側，白色的紗簾被輕輕吹起,尾端的滾邊蕾絲輕輕掃在地板上方。
本是舒適放鬆的時候，室內氣氛卻徒然緊張。
燕綏一時不知道從哪裡說起，剛想伸手揉了揉眼睛，就被鐘情握住手腕,對方高大的身影罩在他麵前,呼吸粗重、眼神灼熱,開口道：“你什麼時候和她聯係上的？”
燕綏頂著鐘情的視線,硬著頭皮說了由來。
“我沒想和她簽約什麼的,也沒給過她任何口頭約定。”他很清楚不能輕易留下話柄,哪怕是一句口頭承諾,“第一次見麵就是月底那次，她跟我談了一些條件，我不答應；後來又扯情懷,我就反過來誇她這麼多年不容易……”
生著氣的鐘情頓了一秒,到底沒憋住笑了。
“她給你開的什麼條件,說給我聽聽？”
燕綏就一條一條報給鐘情聽，他念一條，鐘情就冷颼颼地笑一聲,聽完之後更是冷笑連連，“想得可真美！給出這樣的條件,我還以為是華盛把你一部一部劇拉扯捧紅的呢！既想著要一個帶得動新人的大血包,又舍不得開出好條件,拿10年起步的偽A級約就妄想把你騙去賣命,肖閔那麼厚的血都快被吸乾了,你過去能撐多久？”
燕綏握緊被他扣住的手，說道：“我沒答應。”
鐘情反瞪了男朋友一眼：“你如果能答應，那我得報警華師儀給你下**藥了！”
他現在對華師儀也沒了好感：“華盛到底是港區的底子，一副資本家做派，現在還愛搞港區那套老樣子，覺得演員藝人是公司養出來的，給你個戲拍就該感恩戴德，誰都不配和老板談條件，藝人就活該拿著幾千、萬把塊的底薪，再把片酬和廣告一抽到底，簽約就簽一輩子，出走就封殺……”
燕綏的確能感受到華師儀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優越感。
她生性如此，沒有往下的兼容和共情能力。
將華師儀的認知放大開來，不難看出華盛這個整體都缺乏一種變革的認知——
資源被壟斷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做到最頂級的那類明星藝人，他們已經擁有了影響資本，甚至撼動權威的能力！從前的“唱而優則演，演而優則唱”已經不夠概括演藝圈的身份轉化，歌手可以成為詞曲作者、製作人，演員亦是可以朝幕後轉型。當這一部分人擁有足夠多的資金和人脈，就能將這些能量轉化為自立門戶的基石……
縱觀如今的卓信、振興和寰宇，他們無一例外都做到了這種轉化：將手下的頂級演員、導演以及編劇，轉化為平起平坐的合作夥伴，加深利益羈絆。
然而華盛呢，依然深陷過去的關係不思變通。
鐘情過去就和燕綏提過一些，大概是在《血性》拍完、薑窈告狀之後，如今再次提起，雖然是老生常談，但燕綏思考的是更隱秘的問題：明明知道合約機製落後，觀念老舊，華盛還是能將藝人留得這麼久，他們是憑什麼這麼心甘情願呢？
除了大陸難以限製的港區勢力，必然還有更深的原因埋藏其中……
不管怎樣，聊通了這件事情，鐘情消停了。
他的心情倏然輕鬆了起來！
“過段時間怒雲續篇開始試鏡，你要來噢。”
燕綏被鐘情撥弄著耳垂，再然後是溫熱的唇瓣貼下來，一下吮一下咬，輕輕重重的力道交錯著，不斷有啄吻落在自己的後頸和肩後，他也懶得反抗。
這事解決了，算是卸下了鐘情的心結。
燕綏心想：接下來，隻要自己小心行事，加快彭菲和華亭這係列事件的推進工作，應該不會再出問題，就能將身份順利保住到開誠布公的那天……
*
伴隨華亭中央劇院複試名單公開後的一係列內情曝光，全網掀起了一波幾乎不受控製的輿論狂潮！具體表現為網友民眾無差彆的審判狙擊，對任何一個可能有爭議的藝人進行深層次的挖掘。
過往那一批老資格們暫且不提，畢竟那屬於曆史遺留問題，再有矛盾也被他們多年的資曆、和對文娛圈的貢獻給抵消了，可以籠統用“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句話概括，眼下暫且按住不提。
至於現在這一批，屬於是重點觀察對象！
肖琳珊關於“畢業”的問題在數次緊急公關通稿後，被X戲官方出麵徹底捶實。
X戲方表示：對肖琳珊報考不知情，對於她怎麼“報名”成功更不知情，如果不是複試通過之後的還需要數道嚴格的審核程序，檔案必須從X戲提出，他們甚至不知道肖琳珊去隔壁Q戲劇院吃公家飯了……
一時間，網友們對於X戲的回複也哭笑不得。
“X戲無辜躺槍，怪X戲沒有一個劇院咯？”
“所以是誰給這女的搞到報考資格的？”
“係統篩不掉，華亭方麵也不審核嗎？”
“比蘿卜坑還誇張，這簡直是為肖量身挖坑！”
“就這還挑25歲以下的鮮肉？彆侮辱鮮肉了。”
“X戲這波屬於是被背刺了被濺射到臟水了……”
肖琳珊不是第一次翻車了。
但這次翻車，她幾乎沒有再爬起來的可能。
她在校期間為了拍戲曾經兩度休學，這並不是特例，因為X戲的確會給在外拍戲的學生開綠色通道。然而到了畢業季，肖琳珊連裝模作樣都懶得敷衍，卡著不畢業，校方私下通知她回來補流程，甚至給她申請單獨答辯，肖琳珊也不回應。這次索性把過去的書麵通知、郵件等等證據全部放出來，直接將肖琳珊進行一個除名處理！
這下，X戲算是徹底清淨了！
至於肖琳珊，還沒到公示階段就出了這事，那當然是便宜後麵的人咯。
但觀眾顯然不滿足於這點戰績，他們同步開扒成雲韻，同樣收獲不少：和這位相比，肖琳珊未免顯得過於“低配”，李誌文把她塞到各大S+項目演配角算什麼？成雲韻出道十年不到，她演過的重要角色幾乎遍布各大優質劇集！
為什麼隻說是優質劇集，而不是經典劇集呢？
那是因為有成雲韻的存在，她出現過的地方都有瑕疵，大到讓人無法忽視，足以影響整體！
一些視頻創作平台影視區盤點裡，彆人的關鍵詞是“白月光”、“朱砂痣”、“點睛之筆”、“遺珠”，而成雲韻的關鍵詞是“瑕疵”，可見她的路人緣真的沒好到哪裡去。
鏟子這麼一挖，除了挖出成雲韻各種大片大劇裡“毀劇”式演出，還挖出了她碩士論文造假。除此之外，成雲韻早期搶彆人男友、插足感情的往事也遭到了曝光……
這不是牆倒眾人推，更像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無籽瓜歪歪滴挨思：插足感情的事可不止這一樁，不如大家去問問華亭的書記夫人，被她當成乾女兒一樣的人背刺是怎麼樣一種感受哇！
華亭書記夫人？
那不就是彭菲的老婆？
看到這裡，大家覺得應該是摸準了最大的那根瓜藤，因為這事一旦牽扯到華亭中央劇院的黨委書記彭菲，那就很好解釋了！
他是華亭的一把手，他想招誰不就招誰？
到這一步為止，彭菲終於被神通廣大的網友們拉下水，甭管他此時在怎麼思考撇清自己，彭菲恐怕也無法輕易脫離乾係了……
*
有了輿論推動，華亭和彭菲兩頭都進展驚人！
“彭菲早些年還能勉強稱得上儒雅，這些
年就跟吃了豬食一樣，油膩得像頭大肥豬，光看著那張臉就叫人犯惡心！嘖，真的就一點兒都不挑嗎？”
普通女性無法理解，是因為取向三觀都正常。
她們更無法想象的是：除了成雲韻之外，彭菲的還有肖琳珊這樣年紀輕輕的女藝人，她也願意投身彭菲的懷抱，去為自己謀求想要的東西……
這還不是最毀三觀的。
隨著調查深入進行，華亭的那份複試名單儼然已經成了彭菲的“綠頭牌”，除此之外，同樣出現在彭菲“選妃名冊”裡的還有華盛新簽約的兩位藝人：當初的“演藝班”還熱熱鬨鬨的上過熱搜榜一，裡頭那兩位嫩秧秧的小新人一度超過科班生們的熱度，成為大家備受關注的新人小花兒，如今再一看，不過是還未成年就提前被彭書記相中罷了！
“這本名冊，就像個潘多拉魔盒……”
誰也不知道，繼續往下翻，會出現什麼樣驚世駭俗的名字，如果伴隨著彭菲事件的曝光而爆出，那將會引起內娛多麼大的震蕩。
燕綏深深歎氣，取下護目眼睛，捏著鼻梁。
“小燕休息一段時間吧！”
小眼睛領導一錘定音，“華盛的華總已經表示會儘力配合調查工作，盛瑄那頭固然沒辦法完全製裁，但起碼彭菲落馬之後能給他一定的警醒，你好好休息，儲備足夠的精力，接下來好好配合陳導的拍攝工作。”
燕綏緩緩點頭，“我的報告能批下來了嗎？”
領導眨了眨眼，給出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這是有難度的，小燕，你知道的。我們沒有辦法根據一個人前三十年來確定他未來的表現……”
燕綏料到他會這樣說，“他黨齡都快10年了！”
……
辦公室裡沉默了那麼一會兒。
小眼睛領導歎氣，“這是為了保護你，小燕。如果你是女孩子，或者他是女孩子，這事都很好解決，隻要你們去民政局領個證蓋個章，國家會保護你們共同的利益。但這件事情行不通，如果有朝一日你們感情不再，我們怎麼確保你的安全呢？”
燕綏擰眉，“那個時候我說不準早退圈了！”
誰在乎一個退圈素人曾經在內娛做過臥底啊？
這事暫時不了了之，但領導也暗示了燕綏，他可以說一些、但不能完全說，比如任務相關的部分要全部保密，但過去的學曆背景可以稍微的進行透露，畢竟這東西瞞不了一輩子，有心有關係總能挖出來一些……
燕綏：……
他是真慶幸鐘情身上有點戀愛腦！
換個精明點兒的對象，沒準談著談著就掰了。
得是什麼樣的戀人，他不告訴你學曆情況，不給看過去的照片，兩人約會從來不回家，父母親人一字不提，還能愛得難舍難分。明明是同行但工作上的事情就是不互通消息，甚至是燕綏屢屢拒絕鐘情的資源，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不識好歹……
突然被抱緊的鐘情：“綏綏，你突然好主動！”
燕綏把腦袋埋在他頸窩裡：“我主動你不喜歡？”
鐘情摟緊他，手腳並用地將人纏緊在自己懷裡：“沒有，我很喜歡。”他能感覺得到燕綏身上那股失落，手掌一點點撫在對方背後，“最後輕鬆個把月，等續篇選角完了，咱們差不多就得開始集訓了。”
燕綏甕聲甕氣的應了，蹭著他的脖子咬了一口。
鐘情嘶了一聲，興致一秒到位！
但燕綏一把給他按住了：“這周份額已經用完了，下周再說。”
鐘情氣得狠狠在他鎖骨上磨牙！
“綏綏……”
*
3月下旬，B市的天氣總算好起來了。
當飛散的柳絮開始漫天飄舞，陳
丹生也總算完成了一係列前期工作，電影得到了正式立項。
一時間，內娛前線超過半數的演員藝人都有一趟飛往B市的航班，很明顯，大家都是衝著《怒雲之上：怒濤血翠》來的，總票房超過66億的前篇轟然矗立在中國影史票房榜首，主演主創班底全部保留，想都不用想，續篇起碼能得到一個保底！
“這架勢，用浩蕩來形容都不太夠了。”
陳丹生可沒舉辦什麼海選之類的活動，純粹是報的人太多太多，明明領銜主演占了三個位置，前篇主演也固定了三個番位，新人再來就得從七番排起，可哪怕這樣，過來試鏡的演員還是絡繹不絕……
燕綏這次過來輔助導演試鏡選角，也有所準備。
“最後那一次交火，巒杭的幾乎剔除了全部舊部勢力，青措也死了，他身邊的人自然要大換血。如果要用影迷們的梗來說，這是在給你挑新的狗。”
燕綏：……
鐘情在旁邊笑得一顫，“要不我也臥底過去？”
陳丹生直接拿了順手的扇子抽了他一下：“胡說什麼！你也潛過去，大本營直接唱空城計，還搞什麼。”
鐘情又道：“彆再挑那種心機狗就行。”
燕綏恨不得就地挖洞把自己藏起來：“行啦……”
“本來就是啊，那小子靠青措吃了多少CP紅利，彆人鎖瓜他鎖花，之前我倆關係被說破裂，就是他那群粉絲作孽最多！”
不管怎麼樣，試鏡還是開始了。
燕綏並不是每一次都要配合，人選得先有選角組過目，初篩一輪過後是複試，這輪表現地差不多的，會由工作人員帶著去做簡單的試裝，扮相、感覺較為滿意的，再由燕綏配合進行最後的試鏡。如果這個環節仍然順利，會正式地拍幾張試妝照，留用到後續的討論會上再決定是否簽約……
過程是麻煩、繁複了一些，但看看《怒雲之上》那跳到8.4的分數，續篇前期工作就得一絲不苟的對待，才不會辜負前篇打下的“江山”！
“小燕老師，麻煩您配合一下。”
這是今天的第三次。
燕綏抿了一口水潤唇，起身去到隔壁的房間。
“稍微等一下……”
燕綏坐到座位上，等著人從屏風後麵出來，一旁的軌道上的機器開始運行，燕綏清了清嗓子，餘光瞥到來人，直接進入角色——
“貨呢，拿給我看看。”
那人捧著一個小號的保險櫃，彎著腰慢慢過來。
燕綏也不看他，左手打開櫃門，拿出裡頭的東西：那是一塊開了窗的石頭，墨綠的光澤隱隱瀉出，沉甸甸在印出一條裹滿邊緣的色帶。這樣的好貨，他的目光也隻是輕輕掃了一眼，緊接著視線朝上一略，落到來人身上。
管寧？
丹生也總算完成了一係列前期工作，電影得到了正式立項。
一時間，內娛前線超過半數的演員藝人都有一趟飛往B市的航班，很明顯，大家都是衝著《怒雲之上：怒濤血翠》來的，總票房超過66億的前篇轟然矗立在中國影史票房榜首，主演主創班底全部保留，想都不用想，續篇起碼能得到一個保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