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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山湊心裡一凜,下意識的第一反應是去打量那兩個宗教學校的高中生。

五條悟正在全神貫注地和機器人互動,已經嘗試了“你好”、“再見”、“握手”之類的簡單指令,看樣子還能玩很久;而夏油傑則站在稍近一些的地方,露出明顯有些為難的神色。

……總之都沒有注意這邊。

於是他走開幾步,壓低了嗓音:“你發現什麼了?”

“三言兩語說不清楚……感覺像是個捕食過程一樣,表現出了明顯的生物特征。”

橋田至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我導出了一份視頻截圖發到你的手機上,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很快,彩信圖片就嘩嘩地發到了他的手機裡。圖像的像素不高,隻有黑白灰三種顏色,顯然是粗略導出了一下就急匆匆地給他傳了過來。

十幾張圖片湊成了幀率極低的連環畫,雖然因為拍攝角度緣故有著輕微的失真,但仍舊能夠看清楚機器人周圍的空氣中突然浮現出了某種東西,而那樣東西和障礙物“撕咬”在一起,每一秒鐘都在變換著外部形態,直到一方將另一方徹底吞噬殆儘。

這一日天氣不錯,東京電機大學的校園裡人來人往,遠山湊卻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正在直直湧上頭頂。他的心率逐漸加快,額角有冷汗滲出,排除掉一切的乾擾選項,剩下的那麼個答案無論有多麼離奇,都極有可能是這個世界的真相——

“喂!”

五條悟突然一拍他的肩膀:“你不舒服嗎?”

這一拍,將他從越來越離奇的思考當中敲回了魂。遠山湊猛然回頭,對方湛藍色的眼睛裡沒有多少擔心,更多的反而是好奇:“這個機器人你們賣不賣啊!我也想要一個!”

“……這是整個團隊的努力成果,我一個人不能自作主張。”

他帶著點略微恍惚的態度回答:“而且材料和加工成本都很貴,一般高中生是買不起這個的。”

五條悟頓時擺出了“你仿佛在逗我笑”的表情。

但還沒等他說出什麼“我買下東京的一棟樓都輕輕鬆鬆”之類的震撼發言,夏油傑就強行掰扯著自己同窗的肩膀把他拖離了原地,並在這個過程中不斷壓低了嗓音警告:“都說了對方是非術師!不要做讓人覺得困擾的事,而且來之前不是都說好了看一看就走……”

五條悟掙紮了幾下,但最終還是沒有張開術式,遠山湊沒聽見他們兩個在說什麼,但聯係到之前的對話,很容易就能猜到是一個想買但另一個不讓。

他忍不住聯想到那些小時候盤桓在玩具店門口久久不肯離開的小孩子,緊張的情緒一時之間放鬆了大半。

……反正大家日常缺經費,參加比賽的理由之一也是為了獎金,要是能有機會讓Lab的“公款賬單”回回血,說不定也是件好事。

“等比賽結束以後,我可以幫你去問問。”

遠山湊提醒他:“不過要提前有心理準備喔,就算隻計算成本價,這也不是高中生輕輕鬆鬆就能買下來的,說不定得攢錢很久。”

“他家倒是不缺錢。”

夏油傑害怕自己的同學再說出什麼驚世駭俗的話,隻能提前搶白替他找補:“就是害怕給前輩添麻煩,畢竟製作這種機器人花費了很大心思吧?要是隨隨便便被當做玩具買走,那也太失禮了。”

互相禮節性質地推讓了幾句之後,遠山湊請他們兩個在學校的食堂裡順便吃了頓飯。五條悟毫不客氣地點了一連串的甜食,在夏油傑還沒來得及喝止他的時候一口一個地吞下了不少的蛋撻和牛奶布丁,一邊咀嚼還一邊挑釁地看了他一眼。

夏油傑:“……真抱歉啊,遠山前輩。”

他打算回去就關起門來好好說教。

“哈哈,沒關係啦,長身體的年齡飯量好很正常。從岩手來東京很辛苦吧?今天就當放鬆一下好了。”

遠山笑了起來:“夏油君也儘量多吃一點吧。”

夏油傑點了點頭,專心對付自己麵前的那一份蕎麥麵。東京就連做飯的風格都和家鄉不同,二八蕎麥麵裡混了兩成的麵粉,香氣也不如傳統的十割蕎麥濃厚,但苦味較少,口感應該更適合當地住民。

遠山湊也在閒聊的過程中更多地了解了這兩個人。

“原來五條君也是外地人啊,竟然是京都來的……好厲害,一點口音都沒有。”

“入學第一周的時候就改掉啦——這家夥是我們這一屆的最後一個新生,拖拖拉拉到現在才趕過來。”

五條悟指著夏油傑:“明明是所有同學裡年齡最小的一個,卻最囉嗦呢。”

真的,五條,你今天晚上回去必挨一頓打。夏油傑保持著微笑,卻抬腿用力去踢五條悟的小腿,一腳踢在了無下限上。五條悟改用左手拿筷子,空出右手和對方左右互搏,兩個人上半身都坐得筆直,桌麵以下的部分卻打得熱火朝天。

“關係真好啊。”

遠山湊感歎,年輕人真有活力,而自己的朋友們在熬過了大夜之後看上去就像兩條死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