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彆人的傷疤看,很顯然是不禮貌的,遠山湊移開了視線,打量著麵前的這個陌生女人——對方留短發,穿著普通的休閒裝,臉上畫著普通職場ol的淡妝……除了額頭上的那道疤痕以外,並沒有什麼特彆引人注目的地方。
“我建議你不要跨過那條河。”
對方重複了一遍。
“這個?”
遠山湊把腳從河水中拔了起來——河水隻淹沒到他的小腿,這種枯水季節的河流不會有任何危險。
他懷疑是不是這裡的河水裡生著水蛭,還謹慎地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腿上有沒有多餘的傷痕和綴生物。
“[跨越河流]和穿過界限有著類似的象征,他們都有著同等的咒術意義。”
麵前的女人侃侃而談“所以我不建議你再這樣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跨越這條河。”
遠山湊!!
毫無疑問,麵前的這個人是咒術師。
其中一架無人機緩緩降落,環繞在他的身邊,“獵狗”機械犬也從不遠處就位。他在麵對貨真價實的咒術師時很難有勝算,希望在關鍵時刻他的這些設備能夠傳回有價值的資料和求援信號——對方肯口舌來告訴他河流的意義,那就至少不會立刻馬上發動攻擊。
他忍不住想要抬頭去看橋麵之上,那幾個負責望風盯梢的朋友究竟有沒有注意到這裡所發生的異常,但當下顯然不是個能夠隨意發散思維的時刻。
“你是說……踏過這條河意味著神隱?”
遠山湊的大腦高速運轉著。
“不,我可沒有這麼說。”
對方的態度很圓滑“或許會形成某種束縛,或許會構成標記,另一側的世界就是這樣,有各種曖昧不清的說法。”
河水潺潺流過,發出細微的聲響。很難想象跨過河道這種簡單的行為就會造成某種不可知的後果,這讓遠山湊突然覺得沾了水的腳踝和小腿有些發冷。
他努力站直身體,平視著對方的眼睛。
“這是提醒或者警告嗎?”
“這是友善的建議。”
對方笑了一下,可那看上去和藹的笑容也在額頭的疤痕之下變得有些詭譎起來“新時代的傀儡操術是嗎?我對您也充滿了好奇。”
“等等——”
遠山湊一錯神,麵前的女性就從她的眼皮底下消失了。無人機沒有辦法拍攝到對方的蹤影,僅憑肉眼也根本看不見,他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不得不確認,麵前這個人丟下了幾句莫名其妙的話之後就施然離開。
這一次還是不要想著跨過河流了,遠山湊調整了一下位置將探測器粘在了橋柱上。
等重新回到橋麵上之後,紅莉棲和岡部都紛紛表示沒在附近看到有人來,橋田至甚至懷疑他剛剛看到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個彆人操縱的式神,比如雪女或者山姥之類的——剩下的人都大為震撼,作為一個黑客他竟然被迫記住了這些民俗學領域的名字。
遠山湊搖了搖頭“我覺得她不是那種東西……就是貨真價實存在的人類。”
經曆了剛剛這一番意外,大家都覺得這片地方不是久留之地,很快開車回到了研究室當中。夏油傑聽聞他們的經曆之後也有些擔心,懷疑他們的身上帶回來了詛咒,說是“最好抽空讓悟幫忙檢查一下。”
至於那個額頭上有疤痕的陌生人,夏油傑表示自己也沒見過——他成為正兒八經“有編製”的咒術師也不過一年的時間,社交範圍以東京都立咒術高專為核心向外輻射,認識的咒術師數量有限。
“要是詛咒師的話就糟糕了。”
他說“不然我放一隻咒靈在前輩身邊幫忙?”
但這個建議很快又被自己推翻“可是長期和咒靈相處在一起會對普通人的身體不好……”
“相關情況我都已經彙報給輔助監督了。”
遠山湊寬慰他“或許隻不過是路過的好心人,畢竟咒術師裡脾氣古怪的人居多。”
“嗯……”
夏油傑雖然覺得還有哪裡不對勁,但目前也隻能暫時接受了這個說法。
翌日,他又特地驅車去高專勞煩五條悟用六眼檢查了一遍,結果一切正常,此事暫且接過。
兜兜轉轉十二月底,聖誕節。
菲利斯喵喵的女仆咖啡店在聖誕節期間生意爆火,b的所有人無論男女都被拉去幫忙。男生負責搬東西,女孩子們則穿上可愛的s服裝,遠山湊在經過了短暫的培訓之後去後廚幫忙,負責煎雞蛋卷。
作為這家店的大客戶,五條悟當然如期而至,還很期待地打算參與聖誕節的抽獎活動。夏油傑照慣例也跟著他一起來,然而他對甜食實在不感興趣,每次都隻點些咖啡之類。
“不是挺好嗎?”
五條悟用叉子切割著麵前的千層蛋糕“這裡也賣些熱東西,比如意大利麵之類的……傑要是吃不下甜食的話也可以吃那個。”
“哎呀,悟竟然會說這種話。”
夏油傑挑起眉毛,露出幾分意外的神色“明明半年前還隻會說「把菜單上的所有甜點都來一遍」,然後自己吃不下就逼著彆人吃。”
“……我也是多多少少會有點進步的啊!”
“所以才讓人驚訝嘛。”
“因為好吃的東西要一起吃才更香。”
白發的咒術師態度顯得理所當然,仿佛這是一條顛不破的真理。
然而實際上他認可這些價值觀也不過半年時間。年輕的六眼仿佛是海綿吸水一樣將摯友的認知全盤納入,覆蓋過漫長而孤獨的童年,也覆蓋過那段被他人誠惶誠恐供奉著、敬畏著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