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77(1 / 2)

遠山湊讀完了這封不長的txt,沉默地坐在凳子上,很長時間都沒能動作,直到胸口隱約的疼痛和傷口恢複時帶來的刺癢喚回了他的意識。

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如果引入“咒術師的論壇建立者來自未來的自己”這個特殊的條件,那麼很多令人感到疑惑的地方就都能夠說得通了。

比如為什麼他能夠這樣輕易地攻破這個論壇的防火牆,又是為什麼能夠順遂地拿到管理員權限——因為最了解自己的那個人永遠是自己,未來的那個遠山湊肯定也有辦法能夠畫出一條隻有他自己才能尋找到的通路。

就連為什麼服務器的地址架設在北海道也得到了解釋,倘若做出最糟糕的預判,這個能夠在浩劫當中勉強留存下來的地方是存放重要設備最好的場所。

“自己在未來的某一天可能會死於咒靈”這點不讓人多驚訝,倒不如說在了解到了咒靈這種東西究竟有多危險的時候,他就隱約做好了時刻依靠時間跳躍能力去規避危險的打算。

……十二年後,日本將迎來一場從東京發散到各地的災難。

說實話,他對這一點毫無實感。

如今正是盛夏,咒術師一年當中工作最為繁忙的時段。作為非術師的遠山湊其實並不能切身體會到這份“繁忙”的重量,一線天光照進倉庫,更遠處的門外,水泥地麵上的空氣都被日光照耀得搖搖晃晃,成為夏日當中流動著的陽炎。

雖然已經聽岡部倫太郎說過“未來陷入世界大戰”之類的糟糕版本,但從彆人口中聽聞和自己親身接受到來自未來的消息果然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體驗。

時間機器理論的驗證,真正的時間機器製作完成,然後是從未來送往過去的變化——

遠山湊猛然站起身,激烈的動作帶動起周圍的揚塵,他在一片漂浮的塵土當中激烈地咳嗽了起來。

“有人嗎——”

大概是因為他造成的響動太大,有個陌生男人的聲音正在有遠及近:“剛剛有誰在這裡嗎?”

遠山湊猛然倒退一步,露出警惕的表情。根據那個txt當中的消息,橋田至的孩子不管怎麼說都該是個姑娘,所以肯定不是對方一路找了過來……不管怎麼說,他的周圍還有一大群咒靈在跟著,就算真遇上了敵人估計也能夠斡旋一段時間。

啪嗒一聲,來人一拉燈繩,將整個倉庫的燈泡點亮。四十瓦的白熾燈泡照明效果實在有限,但這裡畢竟是白天,給一個不太透光的倉庫照明已經足夠。在亮光當中,遠山湊也看清了對方的長相,麵前的男人頭發禿了一半,額頭鋥光瓦亮,眼角生著細紋,顯然已經上了年齡。

他看上去似乎看不見咒靈,不然的話但凡是個咒術師就不可能對圍在他身邊的這一大群魑魅魍魎無動於衷。

“山見……是吧?”

對方慢吞吞地說道:“應該是這個名字,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嗐,竟然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啦!”

看到那個人沒有攻擊的意圖,遠山湊也逐漸放鬆了下來:“嗯,我是叫這個名字……不過是網名。”

“網名,網名,那就對了!”

對方一拍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既是經常使用的名字,但又不是真名——那可不就是網名嘛!”

他看到遠山湊一臉愕然的表情,主動解釋道,他們家以前經營著一個水果罐頭加工廠,適逢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泡沫經濟的破裂,不少小微企業都紛紛倒閉,他家也是遭受衝擊跟著倒閉的小廠之一。就在一家人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個穿著奇怪衣服的少女,對方帶著一個小手提箱的金條,說要委托他們為對方做事。

——一個原本要在北海道寒冷的冬日裡燒炭自殺的家庭就這樣被挽救了回來。

那名少女委托他們在當地購買了很多台物理機服務器,用提前準備好的大量軟盤搭建起了一個網址,就建在他家被廢棄掉的水果罐頭倉庫裡。那箱金子據說是未來二十年到三十年的監管費用和電費,他們需要在這段時間裡守好這些設備,提供基礎的維護服務,直到在將來的某一天裡,這些東西會被另一個人繼承帶走。

喜獲一筆救命錢自然是好事,但他們的表情也很茫然——要等到什麼時候呢?對方是男是女,要怎樣才能確保遇到正確的當事人?要是一件事的時間以二十年為跨度,會出現相當多的不確定因素……

“運行這個程序之後,電腦會自動生成一個密碼。”

來路神秘的少女這樣說道:“隻有那個我要等的人會知道這個密碼,如果對方能夠破解這台電腦當中留下的信息,就說明他確實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除此之外,對方還告知了一個名字,前來尋找這些遺留物的那個人名字叫做“山見”,或者至少認識這位山見先生。

九十年代初,互聯網還不算非常普及,尤其是在北海道相對偏遠的一些地區,連手機信號都不太通,更彆說網絡。“網名(ネットネーム)”這種說法對方顯然是不能理解的,因此阿萬音鈴羽將這個說法簡化成了“並非是證件上的真名,卻總會使用”,並且被對方牢牢地記到了如今。

來路奇怪的小姑娘花了一個冬天的時間將他們的罐頭倉庫改建成了如今的樣子,一點一點購置設備,想方設法用換錢,甚至還在經濟危機的大環境下打了不少工——便利店,附近的農場,賽馬場,電器店,隻要有錢來者不拒,收入除了最基礎程度的吃穿之外全部都投入了這個小倉庫裡。

北海道的冬天很冷,積雪輕輕鬆鬆就能淹沒到小腿肚,小姑娘在大雪天裡跋涉著搬運機櫃,擰螺絲接線敲敲打打,在這個沒有電暖氣的環境下額頭上竟然還能沁出汗水。圍觀的他們隻能乾些遞扳手之類的雜活,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對方的聰慧和勤勉早就已經贏得了大家的認可,此時此刻也想要幫些忙:“這是要做些什麼?非要這麼拚命。”

還不是因為能帶來的東西有限,很多材料和設備隻能在如今這個時代現場購置……阿萬音鈴羽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笑了笑:“是非常重要的大事。”

“也是我迄今為止的人生當中最重要的使命。”

對方的聲音很輕,態度卻又很鄭重,讓他們不得不認真相待。

那個時候大多數人對計算機和互聯網技術都不算很熟,他家裡趕上了七十年代工業化的列車之後就一直在做罐頭生意,雖說是“幫忙維護”,頂多也隻能做些斷了電之後幫忙重啟,定期過來看看防止著火之類的工作,好在他們當初買下的備用件夠多,如果有其中哪一台不慎損毀,就直接從倉庫裡調取備件硬換上去——到最後竟然真靠著這樣的辦法撐了下來。

“人老啦,我的兩個兒子都去了大城市讀書工作,一年到頭難得能回來幾天。要是你再不出現的話,我還真不知道該把這一倉庫的機器交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