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管事都笑了,“是,是我來的快了一點。”
說罷,走到小丫讓開的位置上,大體的把一天所發生的事都說了。
林老爺放出來的第一波血都是黑血,聽到胖爹疼得拿手把給他特打的鐵床都打塌了,末了是拿了皮索粗繩綁在大屋的石柱上紮的針,林大娘都有點走不動路了。
見大娘子小臉雪白,計管事也是心中不忍,聲音放得更小了點,“所幸半仙所治之法很是管用,隻放了兩道,老爺的腳就很有力氣了,現下已是睡著了,半仙說等到明日醒來,就可見到成效了。”
林大娘點頭,再抬腳,步子極快。
見她無心再聽他說話,計管事也不再開口,緊跟著她,一行人如煙般快步向了林家家主的主院。
馬車所駛入的中門離後院的主院不遠,走過幾道門,很快就到了主院,林夫人早就站在廊下了,見女兒一見到她,就飛一般向她撲來,人一撲到身前,林夫人就扶住了她,朝滿臉急切的女兒點頭:“沒事,你胖爹沒事,還說了等你回來,要好好說你幾句,要你莫要苛刻了你弟弟的吃食。”
林大娘不禁笑了起來。
隻是等到入了特地為胖爹治病弄出了的大屋,一聞見屋子裡濃重的血腥氣,她心中還是疼了起來。
等到見到老胖爹,見他胖乎乎的臉上血色全無,手腕被重重的白布纏著,她鼻子猛地酸澀無比。
她去翻了翻腳,腳上也如是,被厚厚的白布纏著。
“沒事,周先生說了,養幾日結了痂就好了,就能站起來了。”
“能站起來,也疼吧?”
林夫人憐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發。
林大娘坐到胖爹麵前,深吸了口氣,把滿心的心疼壓了下去,在沉沉睡著的胖爹麵前笑著道:“老頭兒,你睡著了沒?”
“睡著了啊?”林大娘說著話,見人沒反應,又笑著道:“睡著了就好,我等會給你畫幾個小胖子到你手上,我對你這麼好,還把你兒子都畫你身上,你醒了可就彆說我苛刻你心肝兒子了啊。”
“你啊……”見女兒說笑上了,林夫人也是拿她沒辦法。
到此,林夫人也敢跟女兒說了,說起了被支走的桂姨娘半路跑回來找她,結果遇上老爺治病,末了嚇昏了過去的事。
“她也是好心,在吳姨娘那玩著,看到一盆已經結了花骨朵的芍藥,覺得難得,跟吳姨娘討了要來給我……”林夫人也是哭笑不得,千算萬算,都沒算到桂姨娘為了討她歡喜,拿著花盆背著丫鬟婆子,一個人偷偷地回來了。
這憨姨娘,把自個兒給嚇昏過去了——她把抱了一路的花盆砸了,還把自個兒腦後勺砸出了一個血洞來,沒半個月是好不了了。
林大娘聽完也是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千算萬算,不如天算。”
桂姨娘,這是,算不算在劫難逃啊?
他們攔著都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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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一,林家三更就燈火通明,林家主院的燈更是都點上了,這廂林寶善本應更好衣裳就要前去夫人那,帶著一家幾口去家中祠堂那給他爹娘和祖上祖宗上香的,但這時他坐在寬木椅上,皺眉看著手上剛展開看完的信。
綠眼鬼臉的烏骨一身臟衣,盤腿坐在地上,端著大碗吃著林守義剛給他拿來的飯。
他日夜兼程,日行千裡,馬都跑死了好幾匹趕回來,是給老爺報信的,好久沒吃一頓熱飯了。
見他沒幾口就把一大碗飯吃了,林守義把飯桶放到地上,蹲下給烏骨添飯,道:“你吃慢點,後麵還有道紅燒雞沒端上來,你等一會。”
烏骨看著他添飯,見他把米飯壓得緊緊的,一碗肯定會添得多多的,也就不看了,拿著筷子吃起了菜碗裡的大肉。
如果不是老爺有事,他不喜歡去北方,那邊吃的都是饅頭,肉還有股腥味,吃不慣。
“喝口湯……”見一碗飯添完,烏骨把一大碗紅燒肉都吃完了,林守義也怕他被齁住了,忙提醒道。
這廂,看完信想了一會的林寶善開了口,隻見他皺眉看著烏骨不解道:“這小郎才將將滿了十歲,他就比咱們大娘子大了幾天而已,這才多大,這就要上戰場打仗了?”
這刀家是怎麼想的?
烏骨扒著飯搖頭,“這個我不懂,他們說打仗就打了,說讓那小子去戰場就上了。”
刀家又不聽他的話。
“你去見過那小郎了?”
“見了,北管事的讓我去刀家走一趟,我去偷偷瞄了他兩眼。”
“我是說,找出刀家讓一個小兒子去打仗的原由了沒?”誰讓他隻去偷偷瞄兩眼的?
“找了,沒找到。”烏骨扒著飯,很光棍地道,扒了兩口,想到重要的事,這才停下了扒飯的手,又抬頭綠眼瞅著老爺道:“那小郎還算是配得上大娘子,我去了沒多久就被他發現了,一劍刺來……”
烏骨滿意地扯開了他肩頭的劍傷,指著給林老爺看:“瞧瞧,刺得還挺深,都五天了,還沒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