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骨拿了大娘子的信去給老爺過目。
老爺在看,他在底下玩著大娘子給他的藥瓶。
看得出來藥瓶是特地為他做的,散發著木香的木瓶子雕著幾個扮鬼臉的小骨頭,從痕跡看得出來,新著呢。
每個小骨頭扮的鬼臉還不同,烏骨拿著幾個藥瓶放在燈光下一個個仔細地看著,都不知道那邊看信的老爺臉都綠了。
林老爺正在罵:“這寫的都什麼?這是個小娘子寫的嗎?”
林守義在旁翹頭看,也算是翹著頭把一封信看完了,林家大管家畢竟也不是一般人,這時候還能為大娘子說話:“老爺,大娘子這也是真性情,我看也沒事,這早晚都要成家在一起的人,早點知道對方性情也好。”
“你也不怕人家不娶她了?”林老爺都快氣糊塗了。
“咱們家有錢啊。”不怕不娶啊,林守義小聲嘀咕。
他這兩天也算是從老爺那明白刀家為何要給長孫定他們大娘子了。
刀府現在的大夫人也是將門之後,但那個將門是個沒什麼錢的將門,就是一寒門李姓子弟靠軍功晉升的,這李門老將軍跟刀家老將軍交好,就把刀大夫人嫁進來結了兩姓之好,聽說刀大夫人當初嫁進刀家的嫁妝不過是三抬箱子……
這李家將軍在當了大將軍後也可是娶了不少妻妾生了不少兒女,養妻妾養兒女那可得花不少錢,這家裡這些年可沒少沾這刀家大夫人的光。
這娘家不給點就算了,還要貼著些,林大管家想想都知道這刀大夫人在刀家的處境有多難。
刀家老太爺給嫡長孫定了林家,是稱得上疼愛了。
他們林家彆的沒有,有錢有糧啊。
不怕不娶。
“你說什麼?”管家的聲音再小,林老爺也聽到了,轉過頭不敢置信地看著他的大管家。
林守義輕咳了一下,正了正臉,嚴肅回道:“老爺,我的意思是說我們大娘子這般的聰明伶俐,這字裡行間透著的見識豈是一般娘子所能比的?那刀家小兒郎也非一般之人,定能看得出我們家大娘子的聰慧絕倫出來!”
大管家就是大管家,說的話就是不一般。
烏骨捏著手裡的木瓶子回頭,對這個往常對他頗為照顧一二的大管家大行讚賞之目,很是欽佩他。
老爺身邊,果然是能人輩出。
“你能不說瞎話嗎?”林寶善斜眼看著他的大管家。
林守義搖搖頭,“那您看著辦吧,我去給烏骨的包袱再打打。”
他走了,烏骨把小木瓶子拿原先包著的那塊繡著小骨頭的黑布包好,緊緊栓在腰帶上,也開了口:“我看大管家說的對,瞞什麼瞞,早晚知道的,現在知道了,要是不喜歡,早退早了。”
不稀罕他們家大娘子,難不成他們大娘子還稀罕不成?
他們大娘子就是不嫁也行的,大不了他殺光了那些會說她閒話的林家人。
“你們啊……”林寶善痛心疾首地看著他們,總算明白為什麼他細心地教,精心地教,他寶貝女兒還是長歪了。
都是這群身邊人給帶的!
早知道,他就不在她從小的時候就帶著她跟這些人接觸了。
不管林老爺所思如何,最終烏骨還是把林大娘親筆所寫的信給帶到京城去了,挑了個月黑風高的好日子,連著包袱砸到了刀家小郎的懷裡。
烏骨也不管刀家小郎是怎麼想的,往後在京就一門心思辦老爺所吩咐的事了,隻是在他在京半月,即將起程回悵州時,一夜,穿著一襲黑衣的刀家小郎也在月黑風高夜找到了他,把一封信射到了他的頭發裡。
隨後,人就走了。
眨眼功夫就不見了。
信很薄,捏到手裡就跟拿了張薄薄的紙似的,烏骨看半天,這才想起可能是給大娘子的回信,遂即揣到了懷裡。
一月後,五月的悵州美如畫,全城的花都開了,路上的行人你擠我我擠你,買賣人揚高嗓子四處吆喝著,悵州碼頭的貨船貨物跟人上上下下,城州房屋頂上炊煙四起,好一派人間煙火景象。
這夜,林大娘兩輩子加起來,收到了頭一封跟她有關係的男人給她送的回信。
這本是應該充滿詩意的一瞬間,林大娘收到回信的時候那刻還笑眼彎彎,覺得這古人就是有情操,寫個信,還能收個回信,這一來一往間,不要太美。
就是打開信,她上下左右看了一遍,還拿水潑了一遍,也隻看到了“已閱”和落款的“刀”字三字,也不見多的,她還是覺得是自己眼睛瞎了,不敢置信,又拉著小丫她們跟她找了一遍。
還是沒找到多的一個字。
“啥意思啊?”林大娘沒想明白,拿著信去找她胖爹,跟他嘀咕,“這是說看了,答應了我,會多多攢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