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賞給他們家的那些金銀財寶,看起來也是喂狗了。
儘管如此,林大娘也還是帶著淡淡淺笑,笑不露齒地半垂著頭,跟著還是牽著她手不放的刀小將軍進了大堂。
這大堂這時已經坐了不少人,氣氛還相當微妙,就像遺體告彆會那樣地肅穆莊重。
這氣氛,要是這時候誰彈一個哀思調出來,林大娘都要以為這是小將軍跟她的追悼會。
“孫兒攜新婦,見過祖父……”刀藏鋒牽著他的人到了祖父麵前,方才放開她的手,兩手一揖,稟道。
“孫媳林氏見過祖父。”林大娘垂眼,斂了笑,也深福了一道禮。
“來了,這就好……”刀老太爺笑嗬嗬的,見孫媳婦不抬頭,也不抬腰地福在那,他撫了撫長須,頓了一會,見本來也垂著半眼的孫子突然抬眼看向他,他心中微沉了沉,又撫了一下須,方才道:“奉茶罷。”
他也不拖他們。
不過,這孫子的心,也太外向了。
這幾年裡仗打多了,心也打大了。
他父親說他幾句,他還記上了且不說,看樣子對他這祖父也是頗有看法了。
“多謝祖父。”見老太爺不為難了,刀藏鋒也垂下了眼,怕她不敢起,側首朝她淡道:“謝過祖父,起來罷。”
“是。”林大娘這才動腰,朝前方恭敬道,“謝過祖父。”
說罷,這才直起身,垂眼雙手端過了一個老婆子遞過來的茶,給這她以前隻聞過大名,人還是初見的刀老太爺奉上了茶。
她沒有抬眼看他,也不想在這時候看,下麵,還有刀大爺跟刀大夫人,這兩個人才是她今日的重點之重。
老太爺嘛,人老了,這心偏到那個地步還能活到今日,是有點本事。
但據她所知,他那兩個被他薄待的兒子,對他的長命也是很不耐煩了。
她用不著對他出手,那不是她的事,也輪不到她。他跟他的兩個親兒子之間,那可是還有好大的一筆帳還沒清算呢。
“來,這是給你的見麵禮。”她奉過茶,刀老太爺很顯慈愛的聲音響了起來。
“多謝祖父。”林大娘雙接過他手中遞來的一個盒子,朝後略低下頭,把盒子交給了快步上來的小丫,又拿過她身後帶著的大鵝手中的大盒子,雙手奉給了刀老太爺,“這是孫媳婦孝敬給您的。”
盒子頗大,看起來很是富貴,上等的黑檀做的,但盒子裡放的就兩雙她所做的鞋底和兩雙鞋墊。
放這點也合情合理,新媳婦給夫家的一般都是這些。
她現在是入了刀府了,但沒打算繼續當刀府的私人帳房。
“好,有心了……”刀老太爺讓身邊的奴仆接過盒子,這廂他才看了她的臉一眼,又看了看這時直接看著他的孫子一眼,差點皺眉。
這孩子,隻差在他父親臉上直接打臉了吧?
在新婦身上這麼明顯顯示對她的偏愛,這是要做給誰看?
但現在他是從一品驃騎大將軍,是朝廷官位最大的武官,全朝這從一品還有帥印,能擁私軍的將軍就他一位,韋家的那位嫡長子,也不過從二品而已。他正深得皇上歡心,他父親也不過正二品,刀家還要靠他,他父親往後也還要靠著他點,看來也還是隻能忍了他這點小放肆了。
如此,刀老太爺還是朝孫子輕搖了下首,示意他不可太過放肆,又朝長子那邊看去,示意他一定要給兒子一點臉麵,不可在今日這等場合折了他的麵子。
看孫子這緊盯死盯的樣子,今日誰要是折了他新婦的臉麵,他就會當場不給誰臉,連秋後算賬都不會。
要是鬨起來,太難看了,也是給二房三房笑話看。
刀家大爺刀安邦見老父朝他示意,他忍不住皺起了眉來。
那新婦沒進來之前,他這邊就已經收到了她的消息,道她看起來頗受他兒子青睞疼愛,他還當是什麼青睞疼愛,一見到人,就是她垂著頭,隻看得見半個臉,但從她頰耳邊露出的痕跡,他一眼就明白了。
如此青睞疼愛,她也露的出來,真是不要臉。
果然是土財主、商賈之家出身,出不了正麵,上不了堂。
兒子之前還為她不惜與他刀刃相見,連親父都不認,還裝病拿算命先生非她不娶要不絕命的話,逼他們刀家迎人,他就深覺那林家的大娘子絕不是等閒之輩。
現下一見這小婦果然不是心存良善安份之人,親子對她步步相護,就差拿刀逼著他的親祖,親父對她一個小輩笑了,對她的不喜當真是到了極點。
這還要讓他忍?怎麼忍?
就在刀安邦收到其父的眼神示意,就要忍不住出口相斥那新婦之時,他旁邊突然伸出了一隻纖長的玉手,狀似隨意地半搭在了他的膝上。
他撇過頭,看到了自己的夫人朝他輕搖下首,他這才強忍住了氣,勉強擺正了臉,朝帶著新婦向他們走來的兒子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