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那邊應了她的話,林大娘也是鬆了口氣,又唆使大將軍去把契約定下來,蓋上戶部的大印,一式三份,戶部一份,她這一份,東北留下的大管事手中一份。
東來順拿她簡直頭疼,但來說話的是大將軍,大將軍看著他,悠悠地道:“既然你們沒打算賴帳,還怕寫個憑據不成。”
東來順啞口無言,覺得這兩夫妻也是絕配,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開口說話就讓人心口生疼。
“我寫,成嗎?”侍郎大人心裡苦得很。
寫完蓋了他這邊的小印,大將軍還不滿意,“主印呢?”
“大將軍,尚書的大印,怎麼能在我這?”東來順看著他就覺得心累。
大將軍瞥他一眼,拿過他的憑折,朝他點頭,“跟我來。”
他帶著東來順去尚書那去蓋大印去了。
蓋好他就瀟瀟灑灑地背手走了,尚書指著他的背影,也是半晌說不出話來。
回頭他偶遇兵部尚書,問他:“你大侄子在府裡是不是也時時踩在你的頭上,讓你有苦難言?”
倒沒有,就是不太愛跟我說話,而且說起話來,那一臉的打量好像是在估量我是不是成器了似的——刀二爺沒法好好說那種感覺,隻是朝戶部尚書一臉同樂地點了下頭。
他那侄子,很難讓他們這些大人心平氣順,但也不得不服,他是個能乾之人。
這廂刀藏鋒把林大娘手中那些與她手下京中產業的聯係接了過來,幫她跑起了腿來了,以前他從不管這種事,林大娘還挺驚訝的。
大將軍還給她送信,幫她去看看碼頭,還幫林府的碼頭清了清旁邊的地痞流氓,真真是讓她驚訝。
晚上她逼問大將軍怎麼這麼殷勤了,大將軍本來繃著酷臉不說話,末了見她不給他摸,他挫敗地道:“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有孕之身?”
林大娘一聽就愣了,回過神來就啞然失笑,“沒忘。”
不過,忙起來是真忘了,沒把自己當孕婦看。
她又趕緊把他的手拉了回來,探進衣裳內貼著她的肚子,跟他說,“我真是個有福氣的人!”
大將軍還記著剛才被她甩手之仇,這下手是貼著她的肚子沒動,但眼睛看著床頂,人冷冷地不說話,直到大娘子湊過頭去,在他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笑了起來,他這才忍不住地也彎起了嘴角。
這廂他們兩人臉對臉,眼對眼,彼此的眼中,都有對方最好的樣子。
**
北方三月立春後的雪漸漸停了,但這時的京中糧價居高不下,京中百姓已經聞到了朝中緊張的味道,越發搶購起了糧食等物起來,這糧價越發高漲,順天府出動了告示,還敲鑼打鼓沿街通報了幾個抬高糧價的人,這才把這股風壓了下來。
但京中糧店還是無糧可賣。
但好在沒過多久,順天府又出告示,每戶可按花紅冊上記的人數,可每月每人從安記糧行購買十斤米糧。
安記米行是安王開的。
安王的糧是皇帝給的。
這米行的糧價比正月京城中的糧價差不多,比已經抬起來的高價要好多了,這要是能確保來源,京城也就能穩下去了。
這是個積攢聲望也積德的事,林大娘一聽也是鬆了口氣,安王出來做事了就好,他的病情現在好多了,有個事情在手,有著一家在後,他肯定會想活得長長久久,這對她三姐姐來說,是件幸事。
但糧行還沒開張,這天安王府來認請他們夫妻倆過府一趟,大將軍沒在府裡,他去幫皇帝練兵去了,但林大娘剛進安王府,就看到大將軍也快馬到了。
怎麼突然請他們夫妻了?兩人對望一眼,刀藏鋒拉著她走了進去。
安王見的他們,他跟他們倆說:“本來今日是不應該請你們過來的,但今日是小兒們的頭七……”
林大娘一聽,飛快就掩住了嘴,眼淚突然掉了下來。
頭七?
她怎麼不知道這事?
三姐姐沒有告訴她。
“三姐姐呢?”她哽咽道。
“在孩子們房間坐著,等他們回來看她一眼,世子們也在,本王等會也過去見他們……”安王請他們夫妻入座,“請你們過來,是打算跟孩子們說一聲,親友們知道他們走了,讓他們在地底下安心地等我們下去找他們就是。”
孩子們太小就走了,也為著他們兩個孱弱的妹妹著想,不能為他們辦喪事,他們隻能悄悄地走了。
“我去找三姐姐。”
“好,喝過這杯水酒,就一起過去。”安王給她的空杯子意思性地倒了一杯酒,當是滿酒了,這才給刀大將軍的杯子倒滿,也給自己的倒滿,朝他們夫妻舉杯,“多謝二位過來為我三兒華福,四兒存厚,五兒曲歌餞行,我先乾為敬。”
他一口而儘,刀藏鋒看了他一眼,也一乾而儘。
林大娘把空杯子倒進了嘴裡,咽進了滿嘴的苦澀,淚流滿麵。
安王帶了他們夫妻倆去了他們的內苑,宜三娘一身素衣,看到他們倆,她朝林大娘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