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齊潤跺了跺濕腳,搓著僵手,“阿娘先給口吃的。”
“趕緊去。”謝慧齊沒理會他。
齊潤還要說話,這時候他父親溫和道了一句,“快去罷,等會過來膳也擺好了,一道用團圓飯。”
父親好好說一句話,比母親嚕嗦百句都管用,齊潤嘿嘿笑著撓著腦袋就往外走,“去了去了。”
還真是的,真是大過年,老子都難得對他和顏悅色起來了。
也是一身濕的謝由這時候朝齊君昀一跪,掏出個袋子,“給您。”
齊君昀接過,摸了摸他的濕發,“好孩子。”
“嗯。”謝由把頭埋在老猴子的腿上蹭了蹭就起了身,路過老母猴子的時候從胸前掏出塊透明發亮的石頭,他身上是濕的,手也是濕的,遂石頭也帶著水跡,他在身上擦了擦覺得還是濕,朝老了的母猴子道,“你拿帕子出來。”
“帕子攤平。”
帕子攤平了,他把石頭放她手上,淡淡道,“撿的,好瞧的,給你。”
給完他就走了,門又再次開而關,滲進了幾許寒風,謝慧齊的心和眼此時卻熱得發燙。
她回過頭去,見丈夫對她笑,她便也笑了起來。
齊潤他們回來得是晚了些,但他們還是一家人用了一頓團圓飯,林玲抱著睡著的孩子來了,齊望帶著妻女和嶽母過來了,穀家好早早聞到動靜就過來了,等到齊潤帶著小兒媳婦和謝由穿著新裳過來,坐下便是用膳。
用到一半,睡著的小孩子們醒了過來給小叔,小嬸們拜年,齊潤一手抱一個腿上還坐下個,挨個親了又親,親得小孩們咯咯大笑,雙胞胎更是說小叔胡子臭臭,對他的下巴是摸了又摸,笑了又笑。
如不是父母兄嫂都在身邊,齊潤肯定是連飯都不用,要抱著侄兒侄女去毛毯裡打滾去了。
謝由沒他那麼瘋鬨,坐在謝慧齊身邊一直用著膳,身邊的人給他夾什麼他就吃什麼,不給了他就放下筷,知道她怕他肚脹不會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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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新的一年開始,奔忙的齊家人在過完初五後就又開始了新一年的忙碌。
穀家好在過完元宵後就帶隊離開了齊家城,隨他而去的還有五戶齊府的種糧好手,跟著主子而來的奴仆又奔向了他們命運的另一程,要隨新的主子去遙遠的遠方紮根安家。
也是正月十五,齊家近百護衛組成的兩支商隊開始由小公子和由公子帶隊前往更遙遠的他們尋求生機。
齊潤這次還是又帶上了他已經長成了小母老虎的媳婦兒,隻是這次要跟自己的小弟弟分道揚鑣,去往不同的地方。
他們告彆,再遙遙回頭望過去,還能看到對方回望過來的頭。
對於離彆,齊潤從無離愁彆緒,等到弟弟都再也看不到了,他也是一摟身前的媳婦,豪氣地道,“跟著為夫的走,我給你掙一個天下。”
他什麼都不怕,鞭子在空中甩得鏗鏘作響,跟著他的人也是個個豪氣衝天,即便是女婢麵對危難生死也是麵不改色,皆是頂天立地之人。
而謝由帶著的隊伍沉如磐石,每一次每一步都走在最前麵的謝由帶著他如孤狼一樣的隊伍走去了更遠的地方。
與父親守著家的齊望也是每日不得閒,這一年他要尋找新的綠州牧牛羊,養活物,需要蓋更多的溫室各種蔬果,這些需要花費巨大的人力物力的事情讓他每日皆是日出而作,天黑才回,有時更是三天五日的難以歸家。
這一年還是有房子在建,新的作物要種,每日要做的事甚多,還好有所怨言的早走了,留在齊家城裡的人都是勤快的。
先前入洲時先修的房子就是齊府,等齊府修好就是修街道,街道一修好,管事的就住了進去,再等下一批等道修好,就是護衛們入住,這一年房子修得差不多了,齊府跟隨過來的奴仆們就都有了他們的房子。
齊家老主子發了話,不用幾年他們就會不再是奴仆,而是城民。
這廂齊國城很快不是奴仆的城民滿了,齊府就空了許多,但小城在這些城民的手中日益壯大,這日夏日的一天傍晚,謝慧齊跟著丈夫上了高高的城樓,往遠方望去,看到了一望無際的瑰麗天空,再回身朝那仿如海市蜃樓平地而起的齊家城,都有些想不起來她剛入綠洲時那種疲於奔命的感覺了。
它現在就在她的麵前,威嚴矗立在一片沙漠當中,黃昏下的它華貴耀眼,又厚重得就似是風吹雨曬都推不倒它分毫。
那在夕陽下閃閃發光的小城讓謝慧齊迷了眼,她眯著身,就好像看到了一個玉冠青年在很遠的地方朝她慢慢走來,他一步步地走了過來,每一步的神情都有變化,最後,他變成了她身邊那一個負手而站,依舊堅不可催的枕邊人。
她側過頭,抬起頭看著他容顏不複當日的臉,不禁微微笑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