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能閒著?”
“是不能,但這不是最重要的,現在我們家最大的事情……”林大娘說到這也是沒胃口吃飯了,她放下了筷子,“這事,其實皇上的慎重,是出乎我意料的。”
她是覺得按皇帝的個性和他一貫以來的政治主張,以及他以往對她先生表現的欣賞,她一直也覺得她先生對於這個國家的變革不至於像石頭落水,隻可能起個響聲。但是,皇帝現在對此事表現的熱忱,與以朝廷對這事的重視度完全超過了她的預期。
也許,究其根源,可能也是與她本身骨子裡就對這時代的人存在著偏見,覺得他們迂腐陳腐不堪,不可能接受新的事物。
但她的觀念是不對的,她沒到這個位置上時,覺得改變其實是非常艱難的事情,但到了,她才發現,其實最上麵的人不是陳腐不堪,至少她所處的這個蒸蒸日上的國家,君臣都不是如此。
像大將軍,彪悍強韌,同時也狡猾至極;皇帝,獨斷*專*製,同時也狂放不已。
他們是這個國家非常典型的經曆過血與硝煙味鑄成的強權人物,他們的每一步都是經過鬥爭錘煉而來的,而那些被砍頭砍到現在還活著的臣子們,也如是,說白了,他們也個個骨子裡頭都彪悍無比。
皇帝統治的朝廷,血腥味一直不斷,但就是這樣的強權下經皇帝提拔上來的臣子,形成了如今的朝廷。
這一點,林大娘作為受益者,也不得不再次承認,如果不是這樣的皇帝,根本沒有一個皇帝容得下刀府。當然,從另一方麵來說,皇帝的權衡也造就了壬朝的現在,而不是讓衝突浮於表麵,大動乾戈,讓朝廷大亂,天下大亂。
就是這樣的一個朝廷,讓她震驚,同時也讓她沉默,不得不去思考更多。
整個朝廷都在想事情實施的可行性,而她也是……
她相信,她的先生更是。
他會來到京城。
“我們家最大的事情,是先生會來到京城。”說到這,她胃口全無,拿起水抿了一口,“我們家將會成為各方博奕的一個重點。”
而這,與她之前囑咐懷桂的韜光養晦是完全相反的兩個方向,他們動的太快了,而皇帝動的更是快,之前她和大將軍以為皇帝至少也要花幾年的時間去擺平反對的朝臣。
但他們都料錯了,說到底,還是小看了皇帝。
但料錯了也不是什麼大事,他們家跟著變就是。
雖然這是大變,這幾日他們夫妻倆也因為事情的緊急與失控,情急之下雙方個性底細完全暴露無遺,無法掩飾,談話之間衝突也大了點,火藥味十足,林大娘也是跟她丈夫撕破了臉,很多與這個時代不合時宜的話都喊出來了。
好在之前她也表示得不是那麼與普通女子相似,這才沒徹底露餡,她那可憐的還被蒙在鼓裡的丈夫還當是她先生教歪她的,教了她那麼多不可理喻,說都說不能的“理論”。
但他們被窩裡鬥翻天,都是為的這個家,和這個家的以後。所以他們兩口子也談好了,他們不管私下的分歧有多大,要是有分歧兩個人在被窩裡大打出手也沒事,但在外,兩個人的態度必須一致。
他們已經開始做先生會來京的準備,但是,他們家與太子的對立,也同時擺上了台麵,現在各方麵的壓力都向他們家襲來,而烏骨作為這個家最重要的成員,他其實也是有壓力的,並且,也是壓力最大的一個。
林大娘說話時,神色淡淡,烏骨看了她一眼,見小胖子也不吃飯了,抬頭朝他娘看,他便往他碗裡夾了塊肉,“吃。”
小將軍夾起肉塞到嘴裡,喊了他不笑了的母親的一聲,“娘,美人兒娘。”
林大娘噴笑出聲。
烏骨翻綠招子,“都說了讓你彆亂教。”
林大娘又拿起筷吃起了飯,笑意吟吟地道:“我才沒呢,是不是,自戀哥?”
“不是啦,是胖帥,帥胖。”小將軍認真跟她道。
“是了,是胖帥。”林大娘趕緊點頭,心想回頭說事還是要避著小胖帥一點,他接受和學習能力實在是太高了,一學就會,還懂話裡的意思,並且會很快用正確的感情和意思回應他們。
他對情感和語言的領悟力太強了,不能讓他儘快接受到他們大人那些負麵的情緒,這會對他產生極不好的影響。
他就是小,也不能再把他當不懂事的小孩看待了。
這邊林大娘又朝烏骨示意,話等會再接著談,就不再說正事了,笑著逗著小胖子吃著飯,又把小花喂飽,交給她讓小丫帶去玩,又把小將軍扔到了他姑爹手裡,這義父義女才坐到了一起,就家裡以後可能起的變化商量了起來。
等林大娘跟烏骨說清了宇堂南容到京後,刀府要承擔來自各方麵壓力的點,他們夫妻倆隻能把邁峻跟雅水交付到他手上後,烏骨連白眼都懶得翻,“現在難道不是我在帶?”
“不一樣的,”林大娘說到這,頓了一下,看著她的骨頭叔叔,“先生來京後,我可能要跟著他,咳,跟著他一起做事。”
到時候,她帶小胖子和小花的時間就會很少了。
“你湊什麼熱鬨!”沒出她所料,老骨頭一拍巴掌朝她怒吼,“老爺生前怎麼跟你說的?讓你彆冒尖尖頭,要不到時候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啊,宇堂那老家夥,那老家夥不也是跟你說過幾百遍了,讓你藏拙藏拙,藏拙你懂不懂!”
林大娘閉眼睛,“現在藏不了了!”
而且,事情到了一個可以容納她出現的點了,這個時局,現在容得下她的存在了。
“藏不了,嗬,藏不了也得藏!”烏骨才不同意這事,他懶得跟她多說,當下往梁上一躍,背過她躺著,不想跟她多說了,省得被她亂說一堆,說得腦袋發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