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定康十五年八月,周王朝新婚不久的獅王周容浚確定有了他的第一個孩子。
他的王妃也因此發現她家王爺因此變了不少——他的脾氣收斂了不少,似乎一夜之間,他就完全沉穩了下來。
以前他還愛逗弄她,現在對著她,寬和了不少,很少再故意開口說她笨,似乎怕說多了,他的孩子也跟著她一樣變笨了。
柳貞吉覺得她就算在他睡著的時候在他臉上畫滿了小花小草,他醒來發現了也未必會生氣……
柳貞吉身懷利器,刹那覺得自己金貴多了,但也因為懷了孩子,多了顧忌,心中也是不無壓力。
可能這是他們的第一個孩子,他看得重,她也看得重,所以兩個人還是有些過於小心翼翼了。
等到入了秋,天氣轉涼了之後,柳貞吉就不被允許出外了,偶爾能動的時候,都是由他陪著在行宮周遭走一走。
杏雨她們成了親後,身為人婦的她們也比之前沉穩了許多。
一朝之間,似乎所有人都成長了,時光在人身上施的法術,清楚地在人的身上展露了出來。
柳貞吉私下不免跟她家王爺感慨時間易逝,物是人非,小姑娘們長大了,都不好意思把她們捧在手心疼了……
對於自家王妃這不要臉的老氣橫秋的話,獅王僅抬了抬眼皮,沒與她說你怎麼就沒變一點,依舊那般愛張口胡說,腦子長得還是那般奇奇怪怪。
對於自家私底下與彆人家的女人不同的王妃,獅王已經決定無視了,也覺得她那張綿羊皮還是彆剝下的好,比之她的本性,世上更能接受她的偽裝些。
相比獅王日益深沉的沉穩,柳貞吉的變化還是要小一些,還是跟過去一樣無憂無慮,許多事彆人不提,她也不去想。
夫妻之間的事,她皆也對他百依百順,倒也不是她不計較他的管束和他一些一意孤行的決定,而是有想法是一回事,而不讓他擔心是另一回事,兩者之間取其重,他比什麼都要重一些,她便選了他。
山中日子安靜毫無波瀾,日複一日的起床睡覺用膳,白日他在行宮的時間也不是很長,隔三差五會在行宮中呆一天,長時間呆的地方也是書房,柳貞吉也不介意,他在外就想著給他弄點吃的送過去,送不過去也不打緊;他回家了,一個人呆在書房沒議事,她就蹭過去與他坐一會,做著手中的針線活,哪怕他什麼也不說,但隻偶爾來一個眼神,她也覺得高興得很。
白天他做他的事,她也自尋能打發時間的事情做,晚上她就跟他說說話,問點她不懂的事情,或者聽他與她講事,講講宮中宮外的情況,一日其實也很快就過了。
除了偶爾思念親人,和擔心肚中孩子的成長,柳貞吉倒覺得行宮的日子是她來周王朝這麼多年,內心最為安寧平和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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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十二月,王妃肚中的孩子快有六個月,皇後的近侍三德子公公來送皇後娘娘的賞賜,周容浚在山下攔了人,連山也沒讓人上。
但他攔人的時候甚是溫和,遞給皇後的話雖然簡短,但請安問好的話都到了,三德子回去報,抹著眼淚感慨地說王爺現在過得甚好,臉上的笑比以前要好看許多了,一看就知道他與王妃琴瑟和諧,恩愛得很。
萬皇後聽了怔了半晌,末了歎道,“這樣也好。”
少了權力,但多了安寧,對他來說,未嘗不是好事。
昆山就是鐵桶,裡麵全是他那從小眼睛裡就揉不進一粒沙的兒子的人,著人進去打聽點什麼,也打聽不出來,周文帝拿他沒辦法,聽三德子去了一趟,就叫了他過去回話。
聽到獅王平和了許多,周文帝也是半晌無話,晚上進了鳳宮,皺著眉頭與萬皇後道,“既然悔過了,為何不往回遞話?”
萬皇後漠然地看了他一眼,為著小兒著想,她忍了忍,沒說帶刺的話,僅淡道,“他想呆就讓他呆著,他想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回來。”
“山中安寧,讓他消消戾氣也好。”
萬皇後又說了這一句,周文帝啞口無言,好一會,他低著頭搖了搖,“不是朕不疼他。”
而是他那誰激怒他,他就不把誰放在眼中的性子,放哪,哪都會排擠他。
這廂帝後多少掛心周容浚,渾然不知獅王妃已有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