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娘得知皇帝問她家大將軍的話,就笑了兩下,也沒多說什麼。
局勢走到今天,現在不是他們刀府不想讓太子上位的問題了,而是皇帝要想清楚,他百年之後,他一手打造的這個天下,該交給誰才最為合適。
而太子合不合適,隻有皇帝自己最清楚不過了。
大將軍和她目前不需要有多餘的動作了,他們夫妻倆該做的,這兩三年都做完了。
而且現在的形勢,很巧妙地把太子放到了讓皇帝評估的位置上。如果以前皇帝對太子隻有六分要求,那麼,現在如果一個太子不能讓皇帝有九分滿意,他是絕不可能把帝位放到他手裡的。
父子之間鬥著吧,這趟渾水,他們在旁邊看著就行,有時候要是潑及自個兒了,還得躲一躲。
像她三姐姐和安王,就知道要趁早脫身。
她吧,也怎麼可能在這等事上打壓太子,跟太子作對。
她不可能做出這等事來是其一,二是她要真打壓,太子就有得文章可做了。
而皇帝這隻黃雀呢?就等著螳螂捕蟬,他緊接著趁機也在她這隻蟬上踩兩腳。
林大娘一點也不天真,她從來不覺得她於這個天下有用,於皇帝有用,皇帝就不搞她的事了。
現在她能在皇帝麵前站得腳,有底氣,是因為她身上還沒洗不掉的臟水和致命的錯誤,哪天要是有她洗不脫的致命要害了,皇帝就可以儘情地拿這些事要脅她了。那時候,就不是她出手辦事了,而是皇帝讓她出手辦事了。
主動權一易主,她就慘了。
林大娘防皇帝跟防賊一樣,才不可能在原則上的事出一點點差池,她一直站在為國為民為皇帝好的位置上占據主動權,死都不能失了這個原則,要不得被皇帝這條老狐狸玩死。
這時,刀藏鋒看她笑,也朝她笑了笑。
林大娘又朝他笑了一下。
大將軍不禁失笑了起來,伸手摸她的臉。
林大娘也是“噗”地一聲笑出了聲。
兩夫妻站著麵對麵你來我往地笑個不停,每次笑法的意思還不一樣,小丫正在旁邊擺吃食,看著不禁搖了搖頭。
這兩個,都不是吃素的,配一起,也算是天作之合了。
她倒是早習慣她家大娘子和姑爺什麼樣子,她身後的大丫鬟她們也是如此,就是剛踏進門來要找妻兄的盤哥兒一看他們這笑法,頓時踮起腳尖,悄悄地往後退。
這兄嫂倆,這笑法,太磣人了。
他們雖然一字都沒說,但已經跟謀財害命了無數家人似的,他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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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刀府過得不錯,就是沒幾天,皇帝這個勞碌命又開始上朝了。
頭一天上朝,刀府的兩女將軍都去了。
這頭,二爺府相繼出生的,二房之間相隔不到兩天的小公子們的百日到了。
刀衣兒生的是對雙胞胎,因著懷著兩個,她嫂子家的小公子剛下地沒兩天,她的雙胞胎就下地了,提前了一個多月。
她生孩子生的也是險,把藏琥嚇得滿身大汗跑來刀府找救兵,一見到林大娘就下跪,林大娘差點把他臉上的汗看作了臉,被他嚇得腿軟。
這下孩子好好地生下來,長得也挺好,小家夥們都健壯得很,藏琥這次來請兄嫂們去吃百日宴的喜酒,傻笑著的樣子就像個傻爺們。
林大娘見他樂得合不攏嘴,說兩句話就要情不自禁地笑一下,也是被他逗樂了。
不過,她也知道他是該樂。
他前麵那個丈母娘實在不是個好惹的,見二爺府給了個官位就不再帶著他們家往上提升了,又不敢明著跟二爺府爭這事,就在外麵說他不能生,這消息都傳到她耳朵裡了,可見那位夫人可沒少說這位前姑爺的不是。
現在小衣給他一生就是生了倆,這下,他這個被封了定國將軍的人在外麵也能挺得直腰了。
那家人可是害他不淺,他一個打仗的,還是出自世族大家,那方麵的能力要是被人懷疑,連帶部下都受影響。
現在二爺府一連生了三個小公子,二爺的身體都好多了,林大娘看他活著還有點盼頭,也是鬆了口氣。
二嬸過世前哀求過她幫著照拂著點二爺府,這事她其實也放在了心上,但現在她沒幫什麼忙,二爺府就自個兒把日子過好了,她也是鬆了口氣。
她這也是覺得,人活著都有難得不行的時候,咬咬牙熬一熬,也許就能雨過天晴好了呢。
人隻要活著,就沒有過不了的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