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裡,張小碗從沒乾過這麼匪夷所思的事,她正在搶救把她綁來的孩子。
她本應該冷眼看著他死去。
但她還是抽出了他腰上的刀,把手上繃著的繩子劃開,拿過了跟著馬車掉下來,正好掉在她視線範圍的包袱,急速打開布條,拿出了藥。
可就算是上了藥,那孩子還是血流不止,張小碗略一咬牙,從包袱裡又找出了針線,找出他身上的火折子,吹燃燒了一下針頭,就極快地給他縫起了傷口。
這個叫小風的孩子疼得淒厲地大叫出聲,眼淚往外狂飆,身體也隨之掙紮個不停。
張小碗不得已,騰出一手大力地掐住他的脖子讓他彆動。
她做這些,不過就是馬車掉下來之際,這孩子扶了她一把。
她被甩出馬車的那刻,就抱了頭縮了起來,滾到半山就被一顆樹給攔了下來,並幸運地身上無大礙。
但她起身緩過氣來後,就看到了胸口被石頭劃破,不用半柱香就可把身上的血流完死掉的孩子,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
這個叫小風的,以及那個趕車的另一孩子,這些時日來對她不算過於窮凶極惡,先是頭兩天餓過她兩天後,後來的日子還是給了她饅頭吃。
端來的水是涼的,她喝不得,小聲要求了要喝口熱的,他們罵得幾句,也還是端來了。
他們不是好人,但也不是那麼壞。
張小碗知曉他們是淩家的人,他們恨她,饒是如此,他們還是存了兩分善心,沒侮辱她,怕是也因著骨子裡的幾分書生氣,一路該對她這個年長婦人該忌諱的都忌諱著,無論是出恭還是就寢,都對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這綁架人,綁架得這麼文雅客氣,著實讓張小碗想對他們也心生不了太多厭惡。
因著那一扶,她還是儘她的能力幫扶了這小風一把。
傷口縫好後,張小碗打了結,看了這疼昏了過去的孩子兩眼,她搖了搖頭,把身上那件自綁來就沒脫下過的披風解下蓋在了他的身上。
該做的她都做了,他是死是活,隻得聽天由命了。
做過之後她便往山上爬,走得二十來步,就看見了那位叫小晨的孩子,看著也像是昏了過去,頭上和腿上都流著血。
張小碗視而不見往上繼續走,走得幾步,倍覺可笑地自嘲笑了幾聲,就又折返了回去,給他隨意地包紮了一下。
愚蠢的事都做完了,這次,她的雙腳更快了,因著她從小就在山中打獵,山中的障礙須多,但對她來說,怎麼好好地走確實不是過於太困難的事。
她知曉在這種地方該如此儘快地行走,沒得多時,她就走回了路上。
這時,她看見這次事件的罪魁禍首,也就是把繩索掙脫掉,讓整個馬車隨之被甩出去掉下山的那匹馬竟在山邊吃著青草,它聽得響聲,它還回頭朝著張小碗打了個響鼻,朝著她搖了搖首,還往後踢了踢後腳跟,舒展了一下後肢。
張小碗看得笑了一下,走了過去,她試探地摸了摸它頭上的毛,見它沒抗拒,便說,“那就跟我走罷。”
那馬兒沒理會她,隻是低下了頭繼續吃它的草。
在葉片子村,張小碗學著騎過馬,騎技不算好,但也還算過得去,她一個跳躍翻身騎在了馬上,試探著試著駕馭它。
可能馬兒剛已發過狂,現也吃了一陣草,填飽了肚了,那脾氣也溫馴了一些,它在原地先是不快地刨了刨蹄子,還是如了騎在它身上的人的願,撒開了腿跑了起來。
見此,張小碗算是鬆了口氣,待到趕到一個有了人煙的地方,她便下了馬,牽著馬到了一個在自家籬笆內喂雞的婦人家麵前,她上前跟人施了淺淺一禮,試探著用官話道,“可能跟您討杯水喝?”
“這是怎地了?”那婦人像是聽得懂她的說話,但她說的話卻不是官話,張小碗隻依稀聽得懂是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