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兩人都進了馬車,今兒宮裡來了馬車到碼頭接他們,他們出來,宮車還沒走,看樣子是打算要送他們回去。
馬車裡,林大娘倚在丈夫的懷裡沒張口,而是在他手裡劃拉著,跟他說九皇子身上的氣完全不同了。
就像見過血的刀,開了刃一樣。
刀藏鋒朝她點頭。
是完全不一樣了,他手上也見過血了。
林大娘在他手中劃拉了一個其字,問他其王是不是九皇子殺的。
大將軍這時點了頭,拉過她的小手,在她手上寫了個是。
他之前還隻是因探子的報有所猜測,但現在看來,其王應該不是皇帝殺的,畢竟其王再有不是,也為皇帝做了半輩子的事,殺了半輩子的人。但皇帝對其王不出手,並不是他就能原諒其王被廢太子操縱之事,而九皇子代其解決了其王,於皇帝而言,那不是狠毒,而是身為一個皇子必要有的手段。
而九皇子想來現在也很明白皇上的為人做事了,他不殺廢太子,因為那不是他能殺的,但其王這些人,他殺了,就會讓皇帝看到他身上魄力。
他要是太溫吞,太會忍氣吞聲了,皇帝要麼覺得他太狼子野心太會忍,要麼覺得他過於軟弱不適合當儲君。
之前廢太子在被立為太子之後,他朝野之前的威風抖得太多了,而九皇子站在他身後,被皇帝和他刻意奪去了大部分光芒,現在廢太子下去了,九皇子最大的問題就是要在受皇帝重視的這段時間,把他的威信立起來。
“靜觀其變。”這時,大將軍在他小娘子的耳邊輕啟了下嘴唇。
他們也不用太著急了,看著這父子倆怎麼個鬥吧。
林大娘也是這麼想的,一聽大將軍這麼說,覺得她家大將軍跟她可心靈相通,心心相印不過了,遂抬起臉對他狂點頭不已。
她臉上眼裡都是笑,也是看得刀藏鋒失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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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雖說刀大將軍想看著這對父子倆自相殘殺,但他這邊比九皇子更快地與皇帝扛上了。
他要去練新兵,皇帝當時就冷冷地瞪了他半天。
大將軍也是見他不答應不說,還瞪他,這脾氣也是上來了,腰直挺得筆直,一句話也不說,更遑論求饒了。
據後來大內大總管跟大將軍其妻林大人報,當日禦書房需要沒放炸藥,但差點就在這君臣的眼裡炸了。
當時誰也不敢說話,末了,還是皇帝先開了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覺得朕對你不住?”
皇帝要是說滾,大將軍這時候也就滾了,但皇帝這麼問,大將軍也就多說了兩句,隻是口氣也還是**的,“我才多大?您現在就讓我歇著了?我要是都歇著了,您覺得下麵的那群人不亂?他們之前從一月二兩的糧晌,現在拿到了五兩多,現在國運蒸蒸日上,您以為光一個兵部和樞密院就能鎮住他們?”
“兵部難道不是你家二叔在管著?”皇帝還是忍不住拿杯子砸了他,“你跟朕說說,軍中五品以上的教官哪個不是你的人?就是有不是的,也是見到你也要敬你一聲大將軍,你怎麼就管不住他們了?非得上前忤著,才算是管他們?”
“您倒是信得過他們,末將不信。”大將軍偏過頭,任杯子砸到地上,他冷冷道:“富貴迷人眼,我不在他們跟前忤著,他們這些殺過人,見過血腥的,有什麼好怕的?您要是不信,您試試,您看他們亂不亂,您彆忘了,之前我營裡的大將是怎麼到的六皇子手下的。”
皇帝啞然。
“您怕朝廷的貪腐,所以把他們都弄成您的人,但就是如此,您也不還是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軍中也如此的話,您管得過來嗎?您信投到您手下的那幾個將軍嗎?哪怕是韋達宏,他是您的不二臣,但您覺得,您信他多過於信末將嗎?”
皇帝接著啞然。
當然不可能。
大將軍與韋達宏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人,前者,皇帝可能因為他的品性,把一國的命運都交到他手裡;而後者,彆說把國運交到他手裡,哪怕是讓他做件稍微大的事情,他也得有兩三道後手才敢放心把事情交到他手裡。
就如他現在要重用韋達宏重建他在軍中的掌控力,他也是在韋達宏身邊插了不少人手挾製他。
皇帝之前是沒有清楚想過這事的,現在大將軍一提出來,他也是被自己的想法驚得愣了。
他什麼時候這麼相信他這位大將軍了?
是大將軍為國打的那些勝仗?還是這些年裡,不管如何,他也是忠誠不二地為國儘忠為君的效力?
從大體來說,不管大將軍跟他要了多少銀子,終究到底為的還是這個國,忠誠於這個國家的君王。
他手握千軍萬馬,但從沒有起過背心。
想及,皇帝心中一時五味雜陳,真真是各種滋味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