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如同喝水與呼吸。
江越年握著刀子的手很穩,仿佛這是隻普通的鉛筆,他隻是要在白紙上畫出一道簡單的線條。
阿比蓋爾閉上眼嗚咽, 她想離開,可漢尼拔的手太緊了, 她沒法後退, 也不敢向前,隻得站在原地。
像是察覺到江越年的轉變, 漢尼拔知道阿比蓋爾已經失去被挾持的意義, 如果對麵是威爾就好了,他這樣想著,可對麵是完全不再克製自我的江越年, 阿比蓋爾此刻除了礙事,就隻能勉強充當一下擋箭牌的作用。
“你生氣了。”漢尼拔繼續維持著臉上的微笑, “你的道德底線很低, 社會觀念淡薄,對自己的所作所為沒有罪惡感和愧疚心。但是你卻恪守著無聊的法律準則,把自己偽裝成普羅大眾的一員......”
他快步後撤,拖動著阿比蓋爾往後移動, 舊船廠的門沒鎖,漢尼拔用背撞開,向牆麵挪動靠近。
對於江越年的武力值,嘗試過的漢尼拔絕不會掉以輕心,他知道江越年的速度很快, 貿然和他在空曠的地段對上是在自討苦吃,他決定在船廠裡,起碼這樣他能保證他的背後不會受到襲擊。
呼嘯的風從門外灌入,江越年的身形似乎比風還快,漢尼拔來不及看清他的軌跡,隻看到迎麵過來一抹銀色的光。
他沒猶豫,果斷放棄鉗製的阿比蓋爾,大步後撤。
“是布萊恩和伊芙琳的死激怒你了嗎?”漢尼拔繼續說著,“你準備放棄一直束縛自己內心的枷鎖了嗎?”
江越年腳下一錯,躲過傾倒的女孩,“你廢話好多。”
沒有半點停頓,他繼續向漢尼拔逼近。
刀鋒劃破了漢尼拔的茶色的衣領,割傷了他的手背。他腳下動作迅捷,晃眼間把漢尼拔一腳揣到牆根。
“你在做什麼?”係統在口袋裡吼,可江越年早就靜音,“你是想惹惱世界意誌嗎?他可是主角!!”
江越年自然是什麼也聽不到,他很專注,決不掉以輕心,每一次殺人都是如此,這是個保命的好習慣,曾經在無限世界救了他無數次。他聽不到其他聲響,隻有自己平穩的脈搏聲,還有漢尼拔手中利刃劃破空氣的聲響。
“呼——”他慢慢喘息,吞吐間沒有一絲響動。
“你想殺了我?”漢尼拔驚險的避開擦過麵門的刀,刀尖割斷了他額前散落而下的頭發。
“嗬。”江越年吐出氣音,動作時說話語調絲毫不亂,“我為什麼想殺了你?很簡單,因為我想。”
如同海岸上的即將被海水侵蝕的礁石,漢尼拔感到自己在層層敗退,而江越年的攻擊是那一波又一波接連不斷的海浪,他想找尋一個間隙稍作休息,可那潮水並不想,他們還是不停的奔湧而來。
江越年的臉上甚至還掛著笑,不同於如臨大敵的漢尼拔,麵容緊繃,仿佛全身的肌肉夠用來觀察這毫無規律,無法捕捉的攻擊軌跡。而江越年,他帶著幾分輕鬆寫意,這裡是他的舒適區,手中的刀更像是潑墨的毛筆,他要在麵前這個人身上完成一幅畫作。
外麵傳來汽車的引擎聲,逐漸靠近,噪聲熄滅在門外不遠的地方。
兩個人都沒有分神去看,心中已經有了思量,手下動作加快。
身後的風聲提醒著江越年,他下意識的側過頭躲避,一顆釘子從發絲間穿過,他的餘光掃到背後舉著射釘槍的阿比蓋爾,“抱歉,我......”
“彆跟我說什麼抱歉,小姑娘。”江越年扭了扭手腕,一腳把撲過來的漢尼拔踢開,“我最討厭聽到這句話。”他邁著漫不經心的步伐,一步步逼近阿比蓋爾。
女孩顫抖著手,槍口像是做了過山車,劇烈的搖晃,不需要江越年躲避,阿比蓋爾一下也沒能射中。
“人們總在說抱歉。”刀尖在空中畫了個圓弧,猛然掉落,江越年甩脫刀上的血,把女孩逼近牆角,“這真的是句令人心碎的話,除了得到短暫的安慰,以及帶來噩耗意外毫無作用。”
“抱歉,阿比蓋爾。”江越年唇邊掛上歉意的笑,像是麵對孩子的父母,他們總在不能陪她去遊樂園時露出這樣的微笑,他的手向前推,刀刃插入身體的聲音悶沉,鋸齒形的刀鋒摩擦在皮膚切麵,發出牙酸的嘎吱聲。
“阿比!”剛從門口進來,威爾看到讓他膽戰心驚的一幕。
江越年身體僵硬了片刻,像是沒有聽到威爾的叫喊,他把刀抽出來,再捅回去,直到阿比蓋爾倒地不起,他如同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麵色平靜地轉過身,衝著威爾和舉起槍如臨大敵的傑克,他勾了勾唇,“你們來了?”
“你在做什麼?放下手中的刀,江!”傑克的槍口在靠牆喘息的漢尼拔和原地發呆的江越年之間徘徊,“我們了解布萊恩死了你很難過,但是你是一名警察!漢尼拔會受到法律的審判的!”
江越年的頭輕輕搖晃,他垂下頭,傑克看不清他的表情,隻能看到那雙明亮的眼睛被睫毛遮蔽,他的聲音很輕,像是囈語,“我不想等法律的審判。”
“什麼?”懷疑自己的耳朵,傑克不自覺的又重複了一遍問題,“你想做什麼?”
威爾跪坐在地上,他的膝蓋被撞出淤青,可他感受不到疼痛,他也聽不到周圍的聲音,唯一能感知到的是懷裡的那份重量,以及隨著愈發急促喘息而逐漸消散的生命。
阿比蓋爾死了。
“我不想做什麼。”江越年提起刀,他繞過麵前的阿比蓋爾和威爾,無視傑克瞄準的槍口,一步一步,向著漢尼拔走過去。
刀尖上的鮮血滴落,在地上綻放出血花,江越年的步子很慢,他的手上還沾著迸濺的血滴,顫巍巍的,跟著他一起搖晃。漢尼拔的血在流淌,從臉上,從手臂,從他身體每一個致命的部位,這傷痛讓他保持清醒。他吞咽喉嚨裡翻湧而上的血液,鼻腔裡的血腥氣息讓他想到了每一次做菜前處理食材的場麵。
“做好準備,醫生。”江越年把手上的餐巾解開,上麵帶著星星點點的紅色,他把它鋪在地上,撫平,又從口袋裡掏出那截舌頭,在另一個兜裡摸出一個不怎麼值錢的車鑰匙,他把這兩個東西用擺放在餐巾上。
他的眼睛盯著自己的手,動作特彆緩慢,害怕把這兩件東西粘上塵土,他的幅度小心極了,像是在把羽毛放在天平的兩端。
傑克站在原地,他開槍了,槍口朝天,這是個警告。
誰知江越年連頭都沒回一下,徑直朝著漢尼拔走去,他舉起刀,落點是漢尼拔頸部。
“不許動!”門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心中警覺的那根線崩到近乎斷裂,江越年果斷放棄了繼續前進,他身形一頓,違反慣性的定在原地,堪堪避過射來的子彈。
他手下不停,繞過子彈的軌跡,繼續向漢尼拔劃去。
又一聲槍響。
這次來自背後,是傑克開的槍,他的手穩得像個機械做的假肢,江越年來不及調整重心,隻能將手腕扭轉開,看著子彈擊穿自己的手掌,牛排刀掉落地麵。
哐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