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簡單啊,”他捏著牌,吐槽,“誰是5號,誰是7號?”
他是5。
至於7號。身邊的林折夏慢慢地舉了手。
她亮出手裡的牌:“我是7號。”
在得知她是7號的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忽然間失衡,很輕地飄上雲端,再很重地回落下來。
原本乾燥的掌心溫度無端上升,他有種難言的克製和衝動。
這個任務對他來說一點也不簡單。
林折夏顯然沒想那麼多,她主動伸出手:“來吧,抓住大哥的手。”
他遲遲沒有把手放上去。
林折夏還嫌他磨嘰:“……快點,就一分鐘而已。”
扣住她手的那一刻,細微的電流仿佛在指尖流竄。
掌心裡,女孩子的手比他小一圈,指節細軟,指腹的肉捏起來軟綿綿的。
他抬起眼,撞進林折夏那雙清亮的眼睛裡,回想起何陽之前那句“你到底喜歡什麼樣的”。
他“喜歡”的樣子,在這一刻有了答案。
他喜歡林折夏。
可能,已經喜歡很久了。
-
因為怕她再被人欺負,所以他開始鍛煉。
怕她一個人孤零零上學,所以他選擇留在城安區。
怕她打雷睡不著覺,所以他很在意每個雷雨天。
怕她會覺得尷尬,也怕失去她,所以他的這份“喜歡”不能被發現。
但是,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原本會繼續下去的生活被倉惶打破。
-
京市是一個陌生的城市。
這裡的空氣乾燥而冷漠,和漣雲常年濕潤的氣候大相徑庭。
工業感充斥著整座城市。
他轉去的學校也是一所重點,轉學第一天,他的名字被人在校內傳遍。有女生鼓起勇氣攔下他,話還沒從嘴裡說出來,被他先行打斷:“我有喜歡的人。喜歡了很久。喜歡到,這輩子不可能再喜歡上彆人。”
京市對他來說唯一的優點。
可能是以前在城安,不能說出口的話在這裡可以肆無忌憚地說出來。
比起忙碌的課業,和往返醫院的奔波。
和林折夏逐漸減少的溝通像是快要壓死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今天和平常一樣,兩人簡單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
然後他坐在醫院長長的長廊上,看著“膽小鬼”這三個字備注變成一串“正在輸入中”。
這個“正在輸入中”斷斷續續,出現又消失,持續了很久。
看起來好像對麵在打一長串的話,但遲曜心裡的某種預感告訴他不是那樣。
果然。
最後靜靜出現在聊天界麵的是一個字:
-哦。
幾曾何時,他們之間也會沒有話說。
他手指倏地收緊了些,然後闔上眼,緩緩吐出一口氣。他走到醫院外麵,從外套口袋裡拿出一盒煙,動作略顯生澀地低下頭,用打火機點上。
煙草味彌漫開來。
他卻感覺什麼都沒有得到緩解。
因為他還是,發了瘋地想見她。
過年之前,他買了一張回漣雲的火車票。但是那幾天瑣事纏身,他眼睜睜看著車票過期。
有時候,他會給何陽打電話。
想借他的視角,多聽聽林折夏最近在做什麼。
比起直接和林折夏聊天,從何陽這裡聽說,似乎對兩人來說都更容易一些。
“她最近成績上升得可猛了。”
“本來以為你走了,我媽就找不到對標的人罵我了,沒想到我夏哥殺了出來——”
“你是不知道,她帶給我的暴擊有多痛,我媽天天一邊揍我一邊喊‘你看看人林折夏’。”
“你說夏哥是不是偷偷掌握了什麼學習方法,怎麼跟換了腦子一樣。”
“……”
除了學習,其中也摻雜一些其他事情。
“小區對麵新開了家奶茶店,夏哥一天能乾三杯。”
“什麼口味。”他問。
“燕麥牛乳吧,”何陽想了想說,“半糖,雙份燕麥。我都會背了。”
他抖了下指間的煙灰,在心裡默默記下。
儘管他根本沒有機會帶她去喝。
他抽完一根煙,等身上沾著的煙味散去,準備進醫院,就在他準備掛電話之前,何陽又說了句:“還有,夏哥居然被人表白了。”
他一下子愣在原地。
……
他和林折夏之間,好像越來越遠了。
但是在這個他幾乎快喘不過氣的瞬間裡,他又抓到一絲新鮮的空氣——他無意識摸到了那個隨身攜帶的,林折夏曾經給他的那個“幸運符”,他的手藏在上衣口袋裡,抓緊了它。這一點空氣讓他得以存活下來。
他想再見到她。
他一定要再見到她。
而且這一次見麵之後,永遠永遠都不會再跟她分開。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回到漣雲市,漣大新生報到後,他問她在哪兒,然後推開了酒吧的那扇門。
在五光十色的燈光下。
他看到林折夏有點呆滯的臉。
女孩子今天穿的很柔軟,和高中時候不同,頭發披著,漸漸有了“大學生的模樣”。
他帶著無人知曉的緊張,有千言萬語想說,然而最後隻叫了她一聲“膽小鬼”。
在那一刻,他想起很遙遠的一幕。
護士蹲下身遞給他那顆糖的那一幕。
那時候他想錯了。
他的生命裡,是有禮物的。
林折夏就是那份出現在他生命裡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