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之周得知宋梓舟搬進流光閣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清晨了。
他向來是個很能控製情緒的人,但是聽見醜奴稟報這件事情,升騰而起的血氣根本就沒有經過大腦,絲毫不受理智控製的爆發了出來。
他生氣的推倒書桌上放著的上好花瓶,陶瓷落地
發出難聽的撕拉聲,宋晚晚走進書房時,他正將書桌上白玉打製的硯台重重摔在地上。
“將軍,”宋晚晚嚇了一跳,喚他時聲音裡隱隱有些顫抖,麵上流露出小貓一樣驚慌失措的表情,“你是因為宋梓舟的事情在生氣嗎?”
穆之周深深吸了一口氣,試圖將心裡麵的怒意從頭頂壓回肚子裡麵,然而他實在是太生氣了,一想到那個女人住到了母親屋裡,他就覺得心裡撕扯一般的難受,這種煎熬讓他保持理智都很困難,更彆說平複下情緒去應付宋晚晚。
醜奴看出這個少年盛怒之下難以平複的情緒,擅自開口對宋晚晚說道,“少夫人,將軍現在需要時間獨處,您先回去吧。”
回去?一個下屬竟然讓自己回去?
宋晚晚沒好氣的白了一眼醜奴,她如同往常很多時候一樣貼近少年的身體,並試圖伸出手去挽住對方的胳膊。
穆之周煩躁到了極點,揚手將臂膀從宋晚晚懷裡抽了出來,第一次用一種慍怒的語氣對宋晚晚吼道,“讓你先回去難道你聽不懂嗎?”
宋晚晚沒想到這個向來寵愛自己的少年會對著她
發火,委屈這種情緒一下子沒忍住,眼淚啪嗒啪嗒的就掉了下來。
吼完穆之周就後悔了,看著麵前這個姑娘的眼淚,他腦海中出現的是宋清酒最後的麵容。
“對不起對不起,”穆之周一伸手將宋晚晚緊緊擁入懷抱,低沉的聲音中包含著滿滿的自責,“對不起,我實在是太生氣了,我控製不住自己,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又一聲的對不起,在說給麵前這個姑娘聽的同時,也在說給腦海裡的那個人聽。
對不起啊,沒能照顧好你心愛的妹妹。
宋梓舟很喜歡流光閣,這裡僻靜的像是與世隔絕,同尉氏和宋晚晚生活在一起的日子讓她身心俱疲,實在太需要這樣一個地方好好休息休息了。
彼時,她從未想過,入主流光閣,會是她人生的另外一場浩劫。
宋梓舟甚至並沒有真正思考過妾氏這兩個字所代表的含義。
她從前是宋府不受寵的嫡女,後來是落魄的通房丫鬟,而現在是名揚四海的小穆將軍妾氏。
人生的際遇其實是一件很玄妙的事情,你永遠都
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步撞上南牆,哪一步又突然柳暗花明。
坐在諾大的院子裡,看著高高的院牆和朱紅色的大門,宋梓舟第一次無比清晰的意識到,蒼老這種東西已經開始在她的人生裡慢慢浸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