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奴快步走上前,單膝彎跪在地上等著尊者的吩咐。
“回吧。”輕輕兩個字,不帶有任何溫度。
“是。”
平銘的死訊是在第二天清晨傳至流光閣的,彼時,
宋梓舟正拿著剪刀修剪煙霞剛剛折回來的花枝,聽見院裡丫鬟傳來的消息,她執著剪刀的手頓了頓,清冷的臉上並無過多表情變化。
聽說是將軍賞賜的酒中摻了最厲害的鴆毒,酒剛剛下肚不及片刻時間,那個黃衣女子就吐血身亡了。
宋梓舟其實早就料到這一刻了,她隻是沒有想到這一刻來得如此快。
“煙霞,”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側過頭看向侍女,開口輕聲問道,“將軍賞賜給平銘的是什麼酒?”
侍女福了福身子,恭敬地回答道,“是南蠻的夕陽陳。”
“夕陽陳,夕陽陳…”
低低呢喃著這三個字,女子將頭輕輕低了下去,臨死前的最後一刻,她終於喝上了心心念念的故鄉酒,如此這般,人生也算是沒有遺憾了吧。
這個時候,外院忽然響起了一陣喧鬨聲,緊接著就有丫鬟跑進來說平銘姨娘身邊的侍女求見,宋梓舟點了點頭,示意對方將人帶進來。
“舟姨娘…”
小丫鬟剛剛進屋,就撲通一聲跪在了她麵前,臉上劣質的脂粉被淚水染花,原本清秀的麵龐變得有些汙
濁。
對於這個侍女,宋梓舟是有些印象的,她從案後站起身,將不遠處跪著的小姑娘扶起來,輕聲詢問道,“你來見我,是銘姨娘有什麼遺言嗎?”
侍女猛地點了點頭,緊繃著的嘴角向下彎曲,又是一大顆淚珠砸在了地上。
“舟姨娘,這是我家姨娘被拘押之前從箱底拿出來的香囊,她說…她說倘若自己不在了,就讓婢子將香囊呈遞給您,假如有一天您有機會去往南蠻,請轉交給多禾小姐,並代她說一聲抱歉…”
丫鬟從袖裡拿出一隻通體粉紅色,麵上繡著花開並蒂的物件。
宋梓舟伸出手接過,指尖傳來綢布溫軟的觸感,雖然已經被很努力的珍藏,可因為年代久遠的緣故,香囊的表麵仍然不可抑製的出現了陳舊的痕跡。
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這大抵是多禾小姐拖當時還是自己侍女的平銘交付給穆之周的,彼時,在嫉妒心的驅使下,她將這件代表著女兒家濃濃愛意的香囊藏了起來。
可是宋梓舟不懂得是,如若為了表達自己的歉意,那麼應該將這個物件遞於它原本應該去的地方才對,
為何在時隔多年的今日,那個黃衣女子會想要將其原路退回至多禾小姐手裡。
“我…”
宋梓舟有些猶豫,做姑娘時,能夠看到的世界是父親築起來四麵院牆,而嫁人後,視線所達,是夫家築起來的院牆,女子生活在這個世界上,終究是束縛大於自由的。
她實在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沒有機會替平銘達成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