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央是穆之周的人,之所以拖住這個少年,就是為了等穆之周的到來,他們一個憑借著身後的侍女判斷出了自己的身份,另一個憑借著她剛剛看見馬車時微妙到幾乎不易察覺的表情變換猜測出了她的身份。
鳳央很聰明,但墨袍少年更甚。
宋梓舟原本想開口拒絕,話音剛剛到了嘴邊,袖裡的胳膊被身後侍女輕輕撞了一下,順著對方的視線看過去,正正瞧見馬車旁站著的侍者對她們輕輕點了點頭。
那個人知道她也在這裡。
那個人命令她一同下樓。
得到這個暗示,嘴邊拒絕的話生生咽了回去,再吐出來的言語已經已經更換了原本的意願。
“公子先請。”
少年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而後一隻手環在身前,一隻手背在身後,邁開腳步緩緩走下閣樓,女子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
鳳央並沒有一同下樓,在兩個人的腳步踏上閣樓階梯的時候,他伸出手替自己斟了杯酒,帶著幾分笑意
,一仰頭喝了下去,絢爛的日光照進閣樓,灑在他美無方物的臉上,時光仿佛在這一刻恬靜下來。
走至車架旁時,有一名侍者伸手將薄薄的幕簾掀開七分,透過微微搖晃的珠簾,宋梓舟瞧見那個穿一身白衣的少年端端坐在馬車裡,漆黑的頭發被一隻碧玉金冠束起,冠中央嵌著一粒朱紅色的寶石,因為大病初愈的緣故,他的臉色比常人稍稍蒼白幾分,但並非全無血色。
墨色衣袍的少年看見馬車裡的人,嘴角上揚,“又見麵了,小穆將軍。”
穆之周平靜的麵容上沒有一絲絲笑意,也沒有一絲絲怒容,他淡淡的瞧著墨袍少年,在淡淡的開口,“上車吧,大淮陛下。”
陛下這個稱謂一出,架旁聽見的侍者麵上具是震驚,但礙於將軍的威嚴,這份震驚剛剛從麵頰上顯露,就又被若無其事這種情緒生生遮掩了過去。
宋梓舟在看見對方腰上係著的金絲龍紋玉印時,已經將對方的身份猜了個大概,普天之下,敢將龍形攜於身上的,隻有身居高位者,然而聽見大淮這兩個字
的時候,她還是受到了不小的震驚。
在得知對方身份後,宋梓舟忽然就明白了鳳央為什麼非要牽絆住這個少年,也明白了穆之周為什麼沒有去白芷院。
他國帝王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西國長街最熱鬨的磬書樓,從進入邊境到抵達盛京,這期間竟然沒有一個人發覺,由此可見盤查的疏漏,守防的鬆懈。
墨袍少年並未上車,而是轉過身向一旁退了退,對著一直跟在自己身後的女子伸了伸手,示意她先上車。
帝王麵前先行,是大不敬,倘若對方的身份未言明,這些虛禮大可不顧,但是現在既然知曉了,有些禮儀便不能隨隨便便的逾越。
女子微微躬了躬身子,沉聲道,“陛下先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