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推開我,我想就這麼靠在你的肩膀上靜靜休息一會兒,好嗎?”
擔心這突如其來的靠近會被方才還滿腹委屈和怨念的姑娘拒絕,閉著眼睛的穆之周忽而開口輕聲道,溢
滿疲憊的語氣中帶了一絲絲央求的意味。
宋梓舟忽然覺得,這個正環抱著自己的男人實在是太累了,從十二歲那一年開始,穆府滿門的榮寵興衰全都要依仗著他一個人,這沉甸甸的擔子不由分說的壓在他瘦削的肩頭,仔細在心底裡掂量了一下這個人身上重如千斤的責任和使命,她竟然對赫赫有名權勢滔天的小穆將軍生出了幾許同情和可憐。
女子猶疑了一會兒,伸出手攬在白袍少年的腰上,靜靜站著,任他依靠和擁抱。
毫無疑問,宋梓舟是聰明的,可即便是這樣聰明的她,也永遠都不會知道,為了維護家族長盛不衰,麵前這個少年掌心究竟沾染了多少鮮血和人命。
此次派去的二十二個死士,隻有一個是為了護衛夜來回程平安順遂,另外二十個並不是因為學藝不精落敗身亡,而是因為原本接收到的指令就是佯裝不敵故意送命,為另外一個表麵看似叛變的死士投降做鋪墊。
給太尉這一擊,一環扣一環,被推著往陛下麵前走,穆之周根本就沒有留給他任何反應和細思的餘地。
兩個人相擁著站了很久,徐徐清風穿堂而過,吹起長長的裙裾和衣袍,吹的發絲揚起又落下。
感受著懷中傳來的溫度,白袍少年緩緩睜開眼,深邃的眸光從晦暗一點點變得清明。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人生裡好像並不都是不如意,上蒼將這個姑娘送來身邊,或許就是對他從前慘淡生活最好的補償。
這一夜,穆之周並沒有去白芷院,而是一反常態的留在了宋梓舟房裡。
夜幕降下來的時候,流光閣昏暗的燈光被依次點亮,白袍少年坐在窗下的書桌旁,手裡拿著一本泛黃的羊皮書卷,眉目俊朗堅毅。
女子褪去身上的外衣,隻著一件單薄飄逸的紗裙,立在食案旁,映著燈罩裡明明滅滅的燭火,用沾了水的絲絹細致的擦拭著少年方才脫下來的衣袍上,屬於自己的朱紅色唇印。
“不用擦了,我還有很多這樣的衣服。”
不知什麼時候,坐在書桌邊上的那個人已經來到了她身後,並用雙臂將燭火下立著的姑娘環在懷裡。
宋梓舟捏著絲絹的手指忽而頓住,她微微側了一下頭,看著咫尺之外謫仙人一般儒美的麵龐,揚了揚嘴唇,媚態橫生。
“你的衣服太白了,其實…留個紅印兒也挺好,穿著看起來稍稍豔麗一些。”
“嗯?”少年挑了挑眉。
宋梓舟趕緊低下頭,拽著手絹一邊擦一邊小聲的道,“我還是再試一試吧,說不準一會兒就弄乾淨了。”
穆之周伸手一把奪過她手裡的衣袍背在自己身後,嘴角噙著一抹極好看的笑容,“扔了就好了,不必這樣麻煩。”
看著突然空蕩蕩的手心,宋梓舟轉回頭瞧了一眼伸手便可觸及的少年,愧疚的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