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她尤為感激的是,在宋清酒死後,父親仍然將哥哥的牌位迎進了祠堂,單憑這一點,就已經足夠她將
這些年來所受到的怠慢和虧欠隱忍。
“而且…”宋梓舟抬起眼定定看向坐在自己身旁的小男孩,“長尤,其實你也不想讓我做回宋晚晚,不是嗎?”
在這樣一句不痛不癢的詢問聲中,宋長尤緩緩將頭低了下去,良久未開口回答長姐的問話,他黝黑的長發從耳邊垂下來,溫順的搭在肩膀上。
是了,他是存著幾分私心的。
欺君是大罪,當時一時心軟,半步走錯,導致一生被更改,矯枉歸正,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就算是早就已經對這個家不抱有任何感情和指望的宋長尤,心底裡麵也是會生出些許不忍來。
八房及裡裡外外的下人,共計百餘口人,他們何其無辜,憑什麼要替做錯事的人付出生命的代價?
帶宋梓舟來見秋娘,除開讓她了解往事做出不讓自己後悔的決定外,他的的確確還存了利用阿姐心底柔軟來保護族人的心思。
不過,這種念頭隻是一種附屬品,他真正的初心,仍然是為了身旁坐著的這個姑娘。
“姐姐,”少頃之後,宋長尤抬起頭來,用一種無比認真而深邃的眼神看向宋梓舟,“以後,我會護著
你的。”
男孩黑漆漆的眸子裡霧蒙蒙的,還未完全長開的麵龐上蘊藏著幾分堅毅和柔韌,說這話時,擲地有聲,信誓旦旦。
瞧見對方臉上的神情,宋梓舟原本沉重的心情忽而釋然,她不由得眯起眼睛笑了起來,彎起食指輕輕刮了刮宋長尤的鼻尖,寵溺的說道,“看來,從前那個流著鼻涕跟在阿姐身後討零嘴的小男孩,果然是長大了。”
宋長尤很享受同長姐這樣親昵的時光,他一路上一直繃著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絲笑容,僵硬的神色無端柔軟了起來。
馬車駛至將軍府門口的時候,宋梓舟撩開珠簾緩緩走下去,煙霞遠遠看見她,邁開腳步快速迎了上來。
一直瞧著長姐走進院內,宋長尤才命侍者驅車離開,然而奇怪的是,他並沒有直接回宋府,而是沿著原路返回,又去了遠在郊外的農場。
看見秋娘,他拱起雙手行了一個禮,中年婦人慌了,連忙伸出手去扶,“哥兒是有身份的,奴婦斷斷受不起這一拜。”
宋長尤站直身子看向中年婦人,因為年歲不大身量
不高的原因,他需要稍稍仰起頭,才能和秋娘的目光對視。
“尤去而複返,是特意來道謝的。”
“哥兒,奴婦不明白,為什麼您不讓小姐知道她母親真正的死因?”
秋娘無意中得知魏秧之離世的真相,既悲憤又震怒,若不是被農場管事限製了自由,她即便是走,也要走回盛京將這件事告知宋延年,如今好不容易等來了秧之小姐的女兒,可真相還是沒能說出口…
小小少年斂下睫毛,幾不可聞的歎息了一聲,“背負著仇恨的人生是不快樂的,我阿姐已經很辛苦了,這些不堪的事情由我幫她記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