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我才能欺負她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所有人,翠微稍稍愣神,剛剛拿起來的荔枝從指尖滑落,輕飄飄的掉在案上,而後又順著桌麵翻滾,重重的砸在了大理石鋪成的地麵上。
此番以雅集之名相聚,聯合眾人奚落嘲諷宋梓舟,翠微原是存了以此接近將軍府當家主母宋晚晚的意思,隻是她沒有想到的是,這個表麵上看起來理應對流光閣那位深惡痛絕的女子,竟然會當著眾人的麵維護起那個人來。
錯愕的人不隻是翠微以及座上十幾名官眷小姐,同時還有被宋晚晚護在身後的人。
習慣了麵對麵爭得臉紅耳赤,習慣了彼此仇視互相憎惡,習慣了用最卑劣的手段將對方扔進最肮臟的泥潭裡…
突然有一天,手握長劍相對而立的兩個人裡,其中一個忽而將後背交給了另外一個,意料之外的事態在帶給人震驚疑惑和不解的同時,也替早已乾涸的心
靈帶來了一場難得的滋潤。
宋梓舟抬眼看向站在自己麵前的纖細背影,晃眼的日頭下,她的視線仿佛穿透時光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那個小姑娘。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才能欺負她,你們絕對不可以。”
脆生生的童音跋山涉水,自光陰那一頭紛至遝來,那些塵封在歲月底下的細碎溫暖,被一句相似的話語挑撥,從記憶深處浮遊而出。
九歲那一年,她同阿嬤在巷子口走散,一群年紀稍長的乞兒見她手裡拿著糖人,抿著嘴不懷好意的湊上來,覺察出那些人的意圖,小小的她將手裡握著的東西快速藏在身後,那是她求了阿嬤好長時間才得來的,因為太過喜歡,連一口都還沒舍得吃。
為首的乞兒轉過頭四下打量了一眼,確定隻有宋梓舟一個人的時候,粗暴的奪過她背在身後的糖人,順帶著伸出手一把將小女孩兒推倒在地上。
眼見著心愛的東西被人搶走,眼淚不受控製的簌簌而下,她咬了咬嘴唇,正想著爬起來搶回屬於自己
的東西,想法還未付諸行動,忽然聽見頭頂上方傳來尖細的喝止聲,“不許哭。”
孩童稚嫩的聲音裡帶了十足十的威嚇之勢,宋梓舟抬起頭來,就瞧見穿一身粉色短襖的宋晚晚鬆開張媽媽的手,一步一步來到她麵前,皺著眉頭像個小大人般厲聲道,“哭難道就能讓他們將東西還給你了嗎?我阿娘說了,眼淚是最最不值錢的,阿爹怎麼會有你這麼沒出息的女兒?”
說完這句話,宋晚晚轉過身子,伸手將乞兒指尖捏著的糖人掃落在地上,迅速抬腳踩在鞋底,乞兒被她這一舉動激怒,握緊拳頭作勢要打人,拳頭還沒有揮出去,整個人就已經被站在不遠處的張媽媽提拎了起來。
就是在這個時候,穿著粉色短襖的小小姑娘掃視了一圈眾乞兒,一隻手插在腰上,另外一隻手指著自己身後的人,氣勢洶洶的說出了那句宋梓舟至今也沒有忘懷話。
“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才能欺負她,你們絕對不可以。”
隔了十年時光,已經出落成少女的小小姑娘,在不同的地點,麵對著一群不同的人,說出了一句同那日相差無幾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