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挾著仇恨,隻為報複而來
日光藏匿,霞雲浮上天際,在距離宋延年回府僅有半刻鐘時,宋長尤沐浴焚香,而後將宮裡送來的朝服工工整整的穿在身上。
抬眼看著窗外天際一點一點籠罩下來的夜幕,指尖摸了摸身上質地絲滑柔軟的衣服,男孩鼻尖微微泛紅,壓抑克製,隱忍等待,這一刻終於有可以選擇不在啞讓的資格。
也終於是時候…告慰天上兩位亡故母親的英靈了。
徽娘見他頭發略微有些淩亂,想要替他梳理一二,卻被男孩抬手製止了,宋長尤一動也不動的盯著青銅鏡中紮著總角發型的稚兒,而後抬起手毅然決然的扯掉了發帶,任憑一頭如瀑布般漆黑的長發垂在腦後,鋪滿整個後背。
“徽娘,”他壓低聲音輕輕喚了一聲,麵無表情的吩咐道,“拿青玉冠來。”
“什麼?”侍女有些疑惑,以為自己聽岔了,下
意識的反問了一句。
男孩並沒有重複,仍舊挺直身子僵硬的站在原地,目光未從鏡中那個自己身上抽離。
侍女猶豫了一下,轉過身從雕花楠木櫃中取出一個甚是精致的小匣子,小心翼翼的捧至尊者麵前。
在尉氏刻意的打壓擠兌下,趙姨娘這一生情感上過的壓抑克製,生活上過的清貧拮據,即使在這般境況下,她也仍然不忘記摳著省著,替自己唯一的孩子留下些東西。
這隻小匣子裡麵放著的是她早已精心準備好的青玉冠,貴重的程度超過了她妝奩中任何一件首飾,隻等著尤哥兒長到十五歲的時候,拿它束起長發,做一個孩子轉變為大人的見證者。
“徽娘,替我將頭發冠起。”宋長尤低下頭看了一眼侍女手中拿著的東西,忽而如是說道。
“哥兒,”徽娘大驚,“你才十四歲,還未到可以束發的年紀…”
男孩勾了勾唇角,露出一個苦澀至極的笑容,“哪有什麼束發的年紀,隻有該束發的時候。”
今日於他而言,大抵會成為從前十餘年中最大快人心的一天,阿娘這一生從未有活的肆意的時刻,他要讓她看一看,她的兒子絕不會像她一樣懦弱無能,戴著母親留下的青玉冠,就好像將她的亡靈也帶在了身邊一樣。
十五歲?
還要一年的時間…
太慢了,他已經不想再等了,將軍府內各方勢力相繼彙聚,如若再耗下去,毫無任何背景的長姐將會陷入越發舉步維艱的境地,長大這件事對宋長尤而言,已是迫不及待。
大概猜出男孩心裡麵的想法,徽娘搖了搖頭,無聲的歎了一口氣,彎著身子走上前來,握著尊者溫順垂在後背上的長發,嫻熟的撩起,於發頂處盤繞在一塊,最後用青玉冠包住,插入簪子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