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8 等的太久了(1 / 2)

侯府嫡夫人 妖九陌 7329 字 7個月前

等的太久了

聽到陪葬這兩個字的時候,穆之周大拇指指腹忽而用力,壓碎了食指根部戴著的碧玉指環。

他不動聲色的用衣袖掩蓋住自己這一細微舉動,取笑道,“沒想到貴為一國之君的皇阿舅,也會說出這般孩子氣的話。”

“周兒,”中年男人抬頭對上侄兒的目光,“朕見她最後一麵的時候,她穿著不合身的舊衣服,小腹微隆,眉眼之間尚是少女模樣,分開後的這些年,風霜浸染下,朕已不再是當初的小兒郎,而記憶中的她仍舊還是多年前的小姑娘,二十四年未見,朕甚至連她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都不知道…”

“太久了,等的太久了,朕實在等不及想要去見她一麵,倘若秧之真的…不在這個世界上了,那麼朕就去黃泉之下尋她,如今海晏河清四海升平,朝堂之上又有你替朕看著,倒也沒什麼不放心的。“

“瘋子,”許是方才聽到的話太過震驚,穆之周顧不得君臣禮儀,噌的一下站起身,“你和我母親都是不要命的瘋子…”

穿著明黃色龍紋衣袍的中年男人苦笑了一聲,並未

責怪侄兒的無禮,“朕與你母親一母同胞最是相像。”

白袍少年斂去麵上多餘的表情,神色恢複至素日裡一貫的平靜,九重殿裡的微風穿堂而過,吹的他身後頭發紛紛揚揚,他低下頭看著跌坐在毯子上的尊者,用一種極輕極淡的聲音道,“你想見的人,我會幫你尋回來,在得到那個人的消息之前,皇阿舅,你依舊還是西國萬千子民的主人,肩頭擔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穆之周從金鑾殿出來的時候,隻覺得太陽穴處生疼生疼,他伸出手揉了揉,卻是越柔越痛。

醜奴和馬車等在皇城外,正當他準備往宮門方向走時,餘光突然瞟見琉璃宮殿欄杆處站著的少年宮人,邁出去的腳步停了停,而後調轉方向靠近對方。

“未喜。”

聽見熟悉的聲音,瘦弱宮人回過頭,斂襟頷首,“小穆將軍。”

“你在這裡等我?”

“是。”宮人毫不猶豫的回答道。

白袍少年皺了皺眉,負手憑欄而立,“又是為了綠竹?”

聽到這個名字,少年宮人凜冽的神色軟了軟,他轉過身同身旁人並肩而立,將手搭在欄杆浮雕的翅膀上,目光遠眺,“過些日子是綠竹十八歲生辰,這個年紀的姑娘還待字閨中,難免讓人笑話,況且她素來驕傲,最聽不得彆人的閒言碎語,奴家此番前來,是想煩請將軍做個媒,替綠竹選一個好人家。”

“未喜,”穆之周側頭,好看的眼睛裡波光蕩漾,“她與我有府門貶斥之仇,恨都來不及,又怎麼會在終身大事上聽從於我,再說…她心意屬誰,難道你不知道嗎?”

最後一句反問的話語響起來時,宮人眼眸中原有的光亮一瞬間熄滅了,他收回目光,將視線投擲在腳下四四方方的大理石上,喉間哽咽,“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懇求將軍此事,我同綠竹已再無可能,繼續這樣耗下去,對她來說隻是一種毫無意義的耽擱。”

覺察出身旁人情緒的消沉,白袍少年良久沒有開口說話,沉默了好一會兒後,他伸出手拍了拍宮人的肩膀,“盛京城中的好男兒許多,但也需她看得進眼裡才行,這件事我會放在心上,你可還有什麼要囑咐的?”

外間的風灌進衣袖裡,涼涼的,未喜將搭在欄杆浮

雕上的手收回,攥緊袖口,“綠竹從前仗著身份張揚跋扈,得罪了很多人,如今落難,那些勢力之交定然會嘲諷於她,還望將軍念在你我的情分上,能夠回護她一二。”

穆之周仿佛早已料到對方會這麼說,他勾了勾唇角,啞然失笑,神色悲倉。

從皇宮裡出來之後,他並沒有直接回府,而是著令車夫調轉馬頭,往夕淮坊所在的方向駛去。

今日的坊中如同以往很多時候一樣,賓客滿座,人流如織,馬車從大門駛過,繞了半圈,在西邊側門停下。

醜奴上前撩開車門前墜著的珠簾,白袍少年躬身鑽出馬車,以折扇掩麵,悄無聲息的走上閣樓雅間。

彼時,凰珠正在一樓堂上替前來坊中取樂的世家公子彈曲,侍女俯在她耳邊小聲說了幾句,而後紅衣女子立時起身,丟下周遭眾人,徑自上了雅閣。

推開房門,看見站立在窗邊的白色身影,凰珠委了委身子,輕聲開口喚道,“公子。”

聞聲,穆之周側過頭,對著不遠處的侍者使了一個眼色,醜奴會意,執劍走出房間,立在門邊警惕的打量著四方。

“凰珠,”白袍少年邁開腳步走至幾案旁坐下,“這個季節,京郊彆院可有什麼好景致?”

紅衣女子想了想,恭恭敬敬的回答道,“西邊園裡去年移植的千株臘梅正是含苞之際,此時觀賞,彆有一番風雅之趣。”

“臘梅…”穆之周在腦海裡細細思索了會,複開口道,“過些時日,你以京郊彆院主人的身份,向盛京城裡家中主母之位懸空的公子哥送一份名帖,邀他們前來賞梅。”

凰珠秀眉微蹙,似有不解,卻未開口詢問,恭順的應了一聲,“是。”

穆之周單手置於幾案上,食指微曲,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發出一聲又一聲毫無節奏的低響。

注意到尊者這一舉動,紅衣女子眼瞼微顫,情不自禁的開口問道,“公子可是有心事?”

“凰珠,”白袍少年置於桌上的手握緊,抬頭看向不遠處站著的女子,“夫人逝去的母親同陛下這些年來尋找的人,確是同一個魏秧之嗎?”

“屬下親自探查過此事,確是同一人,不會有錯。”

得到肯定的答案,白袍少年垂下腦袋,攥緊的手指

一點一點鬆開,自我嘲笑般的低喃道,“也是,你得來的消息從未錯過,隻是我不願意相信罷了。”

人有時候很像烏龜,在感知到外界危險的時候,本能的想要縮進自己的殼裡躲避,他與烏龜無異,質疑,不過是在無法麵對某件事情時,心底裡存了不真實的希冀與奢望,妄圖用客觀意識逃脫主觀存在。

十二歲那年被扒掉外衣丟在雪漠裡,那個人迎著風雪深一腳淺一腳的出現時,小小的阿周曾在心底裡偷偷許了一個有關清酒哥哥的願望,沒曾想而今竟成了真。

可是,為什麼自己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反而…愈發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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