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偏就他一樣也握不住
半明半暗瞧不真切的光影裡,音嵐抬眸認認真真的審視著那個在這般環境下還能保持泰然的姑娘,“哦?你倒是說說,我的計劃裡究竟有什麼不足之處?”
草榻上的姑娘迎上尊者的視線,手指停止轉動,“燕林王未被貶斥之前,如太尉一樣,都曾有意將自己的女兒嫁與小穆將軍,聽聞,郡主因了此事,在閨閣的房梁上懸了三尺白綾以示抵抗的決心,若非後來府門傾覆聯姻無望,今日的綠竹大抵已是一具森森白骨,殿下,你真的認為這樣決絕的一個女子在被你陷害之後,還能心甘情願的被你利用著要挾陛下身邊那個人嗎?倘若這中間環節有了無法估量且不可挽回的差池,到時候施恩不成反倒樹了敵,這買賣多不劃算。”
九皇子握攏的手指一點一點用力,狹長似狐狸般狡黠的眼睛微微眯起,身體明明已經開始緊張起來,可麵上偏偏還故做出一副聽不太懂的樣子,“施什麼
恩?樹什麼敵?舟姨娘這話可把本殿說糊塗了呢。”
宋梓舟仿佛早已料到了對方會如此,她不僅未惱,反而抿起嘴角勾勒出一個上揚的弧度。
“既然殿下聽不明白,那麼妾不妨再說得清楚一些。自蘇氏旌書公子做了今上的未喜公公,著手掌管起獵場的馬賽開始,綠竹年年都會來此處見那個不肯再見她的人一麵,而色迷心竅的鄭小公子,最迷的是燕林王女兒,此番,皇子早早就料到了這兩個人都會來看馬賽,殿下先以綠竹的名義將鄭小公子邀約至事發處候著,隨後又派人將綠竹也引至此處,鄭小公子行事本就荒唐,加之事先…”
女子的眼眸忽然變得銳利,像是能夠直達人心底,將埋藏在深處的秘密都窺儘一般。
短暫的停頓後,草榻上的姑娘複開口,繼而幽幽道,“事先又被殿下的人從旁挑唆攛掇過,便越發不顧忌起來,見到綠竹,長久的癡戀轉化為迫切的占有,仗著四下無人,便生出色心來,綠竹被輕薄又難以逃脫,於萬般激憤中拔出腰間短劍刺入鄭小公子胸膛裡的時候,殿下的計劃便成功了一半,鄭氏權勢滔天
,最受家主喜愛的孫兒殞命,必定不會輕易放過殺人凶手。”
宋梓舟扔了手裡的稻草,吹掉指尖沾染的灰塵,秀眉微挑,問了一句極不相乾的,“據說,殿下二八之齡的時候奪得了馬賽的第一名,因了當時無所求,陛下便允你將彩頭留待日後,可有此事?”
九皇子無意識的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有又如何?”
女子緩緩站起身子環顧了一下四周,“當綠竹被關押進這裡,殿下就可以向救人心切的未喜公公遞上善意,用十六歲獲得的勝利央聖上放過綠竹,隻要幫那個人將從前的未婚妻從水深火熱之中解救出來,那麼便是予了天大的恩情,如此一來,籠絡聖上身邊的隨侍,就不再是一件難事,殿下這一場自導自演的大戲,目標並非綠竹,而是綠竹的蘇旌書。”
話及此處,音嵐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很難看,這種變化並非針對牢籠裡的那個人,而是來源於自己心底被人看透的恐懼。
女子掃視了一圈身處的環境後,複看向外間站著
的少年,將對方麵上的神色儘收眼底,“可是殿下,你有沒有想過,假使綠竹不願未喜為難,在這牢籠之中一了百了了怎麼辦?那時候,你不僅沒有理由籠絡那個人,反倒還得日日防著,多了一層倘若實情被戳穿的隱憂。”
少年略略低了低頭,窗戶裡的天光斜斜落在他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