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訝於男孩的話,九皇子皺了皺眉頭,“我以為你會問我,她那一天攔下我意欲何為。”
“無需問的,我相信她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音嵐眯著眼,細細打量著這個著一身黑色長袍的孩子,他像是披著無儘夜色,從地獄中而來,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濃濃的陰詭之氣,可偏這陰詭之氣中,又似乎夾著些許溫暖的光亮。
真是個琢磨不透的人呢。
九皇子從翁中取出一顆白子,抬手正欲往下落時,驀然發現這一步走與不走,敗局都已定了。
他好看的兩條眉毛向上挑了挑,雖有些不甘,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向來引以為傲的棋藝,確確實實不如眼前這個僅僅隻有十四歲的稚兒。
“你贏了。”音嵐將棋子重新扔回甕中,抬起一隻腳踩在上好的楠木椅上,單手放於膝蓋處。
宋長尤仍舊是那副懨懨的,淡淡的模樣,他掃了一
眼棋局,反問道,“殿下這會兒便要放棄,是不是為時尚早了點?”
聽他這樣說,音嵐正了正神色,不自覺將抬起的腳放下,俯身認真凝視著雜亂無章的黑白子,“難道這一局我還有生路可言?”
男孩伸出手從對方翁中取出那顆剛被扔進去的白子,想也不想的放置在天元左下角處。
“表麵看來,是黑子圍住白子占據了上風,可瞧的仔細了,就會發現黑子斷點太多,隻要殿下在追擊幾回,微臣便會形成來不及連回的狀態。”
他一邊說,一邊自顧自的下著,話音落下的那一刻,原本敗局已定的白子豁然開朗。
音嵐望著棋盤上發生的變化,置於膝蓋上的指尖不自覺握緊,複又鬆開。
宋長尤坐直身子,稚嫩已從那張巴掌大的臉上完全褪去,此時此刻,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像一個遊走在陰謀漩渦裡的帷幕之臣。
“九殿下,世事如棋,眼下的困境不一定就是絕境,倘若你堅持著再向前走幾步,或許會是另外一種形
式也未可知。”
看著又是一番全新局麵的黑白子,音嵐呆愣了好一會兒,方才抬起頭來,感慨的道,“今兒個得虧沒留侍者在跟前候著,否則可就太沒麵子了。”
男孩應景的笑了笑,笑意隻留於臉上,未有半分抵達眼底深處。
音嵐頓了一下,正襟危坐,打量著宋長尤小心翼翼的道,“宋梓舟一事,於我有脫不開的責任,你若是心中有氣…”
“過去的事情不必再提,”男孩打斷尊者的話,“如今鄭氏處於式微之勢,已不足為懼,比起自責,如何一步步瓦解太尉手中的權利,才是九殿眼下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