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鳳央沒能等來謹言族姬,卻等來了享譽盛京城
的神童蘇旌書。
蘇旌書長的並不像蘇少欽,他更多的是像他母親,稚子之齡的蘇小公子著一身錦衣華服,腰間佩戴著金絲線繡製而成的香囊,人還未至,沁人心脾的香味已先他而來。
看見蘇旌書的第一眼,鳳央忍不住想,那真是個裹在蜜糖罐裡的人兒,山珍海味,把金玩玉,一落地便站在許多人此生所不能及的頂端。
命運啊…從來都是不公平的。
“蘇蘇?”蘇旌書看著門外同自己一般大的男孩,試探般的喚出那個近些時日來不斷響在耳邊的名字。
鳳央低低頭,衝對方行了一個見麵禮。
蘇旌書臉色一點一點陰沉下去,“就是你和你阿娘惹得我母親不快。”
這不是一個詢問句,蘇小公子的語氣裡滿是怨怪之意,他已然在心底確定了謹言族姬不快的緣由。
在明月樓的時候,蘇蘇可以毫不顧忌的同那些編排阿娘的姑娘嗆聲,因為他知道樓媽媽永遠會護著他,而現在,站在金紫光祿大夫府門前,麵對身為皇親的族姬,從前護著他的樓媽媽也無能為力,清楚這一點,自身的氣勢便也軟了三分。
鳳央指尖握緊身側衣角,咬著牙撲通一聲跪下,“煩請公子通融,允我見一見謹言族姬。”
雖隻有六歲,可他明白示弱是麵對強權最好的方式。
蘇旌書垂下眼簾,眸子裡映照出腳邊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孩童,“你為何要見我母親?”
“為了我阿娘。”
“我母親得了你阿娘的賣身契,從今而後她就是我蘇府的下人,就算你跪在我母親麵前哭乾了眼淚也帶不走她。”
“我阿娘是奴,我便也是奴,既然帶不走,我便留下來陪著她。”
蘇旌書嘴角沒來由的顫了一下,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滋味湧上心頭,事隔很多年之後他才想明白,那種滋味叫做討厭,亦叫做憐憫。
在憎惡父親私生子的同時,他也因他淒慘的處境生了惻隱之心。
隻是那時候厭大過於憐,所以這微末般的感情便被忽略了。
“你應當知道,即使隻是做一個奴,我母親也絕不會將你留在蘇府。”蘇旌書沉吟片刻,接著道,“母
親買下你阿娘的賣身契,並且大搖大擺的將她抬進府中,那是為了壓製和折辱,更是為了掌控,可你就不一樣了,說到底…”
講到這裡,儒雅矜貴的小公子皺了皺眉頭,麵色難看極了,“說到底…你都是我父親的孩子,一旦允你進府,不管是貴是賤,單因著你身上流淌著父親的血液,所有的人都會不自覺的將你當半個主子來看,而你在外麵就不一樣了,流浪街頭的蘇蘇不過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野孩子,我母親不傻,她是定然不會讓你留下來的,這麼跪著,除了自取其辱外,百無一用。”
鳳央抬眼,瞳仁裡映出頭頂金光閃閃的牌匾,眸中霧氣起了一層又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