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韋爾霍文斯基 二十(2 / 2)

默讀 priest 7815 字 10個月前

“不知道,”夏曉楠拚命地搖著頭,“我真的不知道……那天去鐘鼓樓,突然遇上……遇上那個人,當時我嚇懵了,馮斌推我,對我說‘快跑’的時候,我根本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那麼黑,我甚至以為他隻是被人從背後打了……我根本不知道那個人……那個人……”

不知道那個人拿著刀,不知道馮斌那聲充滿恐懼的“快跑”是在後背被砍傷的情況下脫口而出的。

因為太黑了,突如其來的襲擊又讓人來不及反應。

隻是被人從身後打了一棍吧?魏文川隻是找來了一群小流氓,想動手教訓馮斌一頓吧?

她心裡這樣自我安慰,五官六感也隻好從善如流,跟著她自欺欺人。

“所以你到最後也沒有扔掉那台手機?”郎喬終於忍不住問出了這句話。

夏曉楠臉上血色褪儘。

難怪凶手不徐不疾、遊刃有餘。

費渡說:“結果你們不小心鑽進了一條死胡同……孩子,放鬆一點好嗎?你給出的信息越詳細,我們就越是能抓住害死馮斌的凶手。”

夏曉楠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小鹿似的眼睛張皇失措地看向費渡。

費渡試著放軟了聲音,緩緩地引導她:“當時情況非常緊急,馮斌一眼看見麵前是條死胡同,可是再要退出去也已經來不及了,所以他讓你躲進一個垃圾桶裡。那天很晚了,一人高的垃圾桶裡泛著刺鼻難聞的餿味,你頭頂蓋著塑料的蓋子,四周黑黢黢的,什麼都看不見,隻能聽見外麵傳來聲音……聽見了什麼?”

“……救命。”夏曉楠沉默了好一會,才喃喃地說,“他剛開始叫救命,沒人應,然後他語無倫次地試著和那個凶手說話,問他是誰,還答應把自己身上的錢都給他,那個凶手……一直都沒吭聲,然後沒多久,我聽見淩亂的腳步聲、一陣亂響……還有慘叫……後來……後來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又過了一會,我聽見笑聲,還有……還有重物一下一下跺著地的聲音……”

那不是重物跺地,是盧國盛砍下馮斌四肢時發出的悶響。

“然後那個人向我走過來,他、他知道我躲在哪,我太害怕了,他還哼著歌……”夏曉楠學了幾句,“‘小兔兒乖乖,把門開開’……”

郎喬的胳膊上迅速躥起一層雞皮疙瘩。

“然後我就被他從垃圾桶裡翻了出來!我嚇死了,連氣都忘了喘,他就、就衝我伸出手,拿走了我的書包,搜走了我的手機和錢包……我以為我死定了,可……可他居然隻是衝我笑了一下,拿著我的手機晃了晃,什麼都沒說就走了。我、我這時才看見馮斌……馮斌……”

夏曉楠好像重新回到那一場午夜噩夢中,雙眼失去焦距,在原地不住地倒著氣。

費渡一探身握住了她的手,掌心那一點溫度烙在女孩冰涼的手背上,猛地將她喚回到現實,她一愣之下,崩潰似的將整個人攀附在費渡的手上,像是命懸於此一線:“對不起,我害怕……”

但凡*凡胎,一生有千百種遺憾,諸多種種,大抵都可歸於這六個字。

對不起,我害怕。

監控室裡注視著這場對話的駱聞舟麵沉似水地一轉身,打電話給陶然:“涉案學生和家長們聯係上了嗎,怎麼說?”

陶然那邊環境十分嘈雜:“有點亂,學校在跟我打太極,我這五分鐘已經接了七八個律師的電話了,我說這些富家子弟……”

“全部帶回來,包括宿舍樓值班老師和學校管事的,”駱聞舟冷冷地說,“育奮中學的學生涉嫌虐待和集體性/侵。”

“什麼?”陶然先是震驚,一頓之後立刻說,“我這就去!”

駱聞舟掛斷了電話,站在監控室門口,長長地吐出口氣,然後他想起了什麼,低頭翻開了手機裡那個新下載的聽書軟件。

這一期,朗讀者的投稿題目是“魔鬼在虛無的夜色裡彷徨——《群魔》陀思妥耶夫斯基”。

“沙托夫”是書中一個被當做“告密者”謀殺的角色,如此微妙地與馮斌的遭遇重合。

而當時和馮斌聯係,答應把育奮中學的齷齪事昭告天下的那個人……怎麼會如此正好地取名叫“向沙托夫問好”?

某個人……或是某一種勢力,早在馮斌決定帶夏曉楠出走的時候,就已經預計到了這場血案嗎?

他們是策劃者還是推動者?

為什麼這一次他們這樣明目張膽地亮相?

駱聞舟站在狹長的樓道裡,連抽了兩根煙,抬頭看了一眼窗外蒼茫的天色,正是天陰欲雪,他想起了那天他和費渡在鐘鼓樓的小巷子裡碰到的神秘巡查員,覺得自己仿佛伸出手,就碰到了平靜的水麵下洶湧的暗流。

市局的強勢介入,像一把鋒利的扳手,強行撬開了藏汙納垢的牆角。

這天下午,育奮中學全體停課,警方乾脆征用了校辦公室,把所有在校生分開談話,所有涉事老師與校工被一鍋端回了市局,高壓下重見天日的學生們終於有人按捺不住,吐露了實情,隨後一發不可收拾——

當天傍晚,小胖子張逸凡像他衣服上的超人和舉起的拳頭一樣,第一個用真名站出來,寫了一篇文筆稚拙的長文章,貼到了網上,短暫的寂靜過後,沉默的羔羊們終於停下迷茫的腳步,發出微弱的吼聲……漸漸彙聚成咆哮。

震驚的家長們蜂擁而至,險些在市局門口動手。

混亂的調查取證工作一直持續到深夜十點,才因為考慮到未成年人的身體和精神情況而暫停,倒黴的陶然一張烏鴉嘴一語成讖——周末果然得加班。

回家路上,話沒說兩句,費渡就不吭聲了。

駱聞舟偏頭一看,見他窩在副駕上,居然保持著端坐就睡著了,隻好把暖風開到最大,一路儘可能平穩地開回家,在進入小區時才抓住費渡的手輕輕搖了搖:“醒醒,要下車了,彆吹了冷風。”

費渡後腰坐得有些僵硬,勉強應了一聲,人還沒醒過來,發著呆盯著正前方,一直到駱聞舟停車入位。

“看什麼呢?”駱聞舟伸手在他頭上抓了一把,摸了摸他溫熱的脖頸,又用力緊了緊他的圍巾,“快回家。”

“你家……”費渡聲音有些沙啞,抬手一指,“為什麼亮著燈?”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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