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埃德蒙·唐泰斯十三(1 / 2)

默讀 priest 8221 字 7個月前

第二醫院,半個小時前——

陶然周身捆滿了夾板和繃帶,四仰八叉地被固定在床上,頭頂一撮桀驁不馴的毛仍然不依不饒地翹起老高,形象有點逗。樂文小說|肖海洋過去看他的時候,病房中十分熱鬨,楊正鋒的小女兒楊欣和常寧都在。

陶然住了幾天院,已經勉強可以開口說話了,隻是有些結巴——剛開始他的主治醫生還十分緊張,懷疑他這症狀是傷了腦袋,還把人拉出去做了一圈檢查,後來才發現,毛病不在腦袋,在姑娘,常寧要是不來,他說話還挺利索的。

有常寧在,連肖海洋莫名覺得此地不宜久留,略坐了幾分鐘,確定陶然不會有什麼危險了,就和楊欣一前一後地離開了。

“肖大哥。”楊欣叫住他,因為老楊的緣故,楊欣對所有穿製服的人自來熟,見麵就叫哥哥。

肖海洋有些不適應地答應一聲。

楊欣晃了晃手機:“我訂了幾箱水果和飲料,送到醫院門口了,你能幫我搬一下嗎?要送到護士站,陶大哥這邊、我媽那邊的護士們都要送。”

肖海洋雖然有些四體不勤、五穀不分,但小女孩提了要求,他也不好拒絕,隻好默不作聲地跟著楊欣當挑夫。

飲料和水果都是有分量的東西,從醫院大門到住院部的幾步路,肖海洋感覺自己那點少得可憐的肌肉都快給擠壓炸了,他滿脖子青筋地吊著口氣,在寒冬臘月天裡出了一身熱汗。

楊欣看他這德行,實在過意不去,主動幫他減輕了一點重量:“我們抄條近道吧——唉,肖大哥,你這樣可怎麼抓壞人啊?”

肖海洋無暇回答,累得喘不上氣。

楊欣輕車熟路地帶著肖海洋在住院部裡七拐八拐,中途聽他幾乎喘出了蘑菇雲,於是找了個不擋路的地方,示意肖海洋把東西放下歇會:“一直往前走,過了那道門,再拐個彎就到了,去我媽那層,就說是‘傅佳慧家屬送的’,到陶大哥他們那層,就說‘陶然家屬送的’,哪個病人送了東西,人家心裡都有數,以後照顧起來也會更儘心——這是我媽剛住院的時候長輩們教我的。”

這女孩才二十出頭,父親已經過世了,隻跟一個母親相依為命,到現在,相依為命的人還時日無多。

楊欣一邊上學,一邊還得跑醫院,學著麵麵俱到,肖海洋聽說過她父親楊正鋒,這會看著她,心裡多少有點不是滋味,搜腸刮肚半晌,他隻是十分生硬地說:“我知道你爸,是個英雄。”

“英不英雄的,反正他自己也不知道啦,”楊欣一低頭,隨後露出些許苦笑,“細想起來,英雄和壞人有時候是一個下場,都是個死,死了都是一堆爛骨頭,相比來說,壞人活著的時候無法無天,還能更痛快一點。”

肖海洋不知道該怎麼搭腔,被她三言兩語說得觸動了心緒,兩人一時尷尬地沉默下來。

他們倆背後正好是個樓梯間,但是平時使用的人不多,都是鎖著的,肖海洋一邊活動著僵硬的手腕,一邊出神地對著樓梯間門上的玻璃發呆。忽然,他看見一個穿著護工製服的人匆匆經過。

這一層的樓梯間鎖著,肖海洋沒料到還有人從這上樓,忍不住多看了一眼——這一眼,他注意到那護工居然是個比自己還高的男人。無論是護士還是護工,男人都很少見,偶爾遇到一兩個,也大多上了年紀的男性,幾乎見不到青壯年。

然而這男人肩膀寬闊,頗有塊頭,腳步飛快,腳下帶風似的,看身形絕不超過四十歲。

他穿著二院標準的護工製服,嚴嚴實實地戴著一副大口罩,臉上遮擋得隻剩下一雙眼,和肖海洋對視了一下,那人立刻又飛快地移開目光,略一點頭,匆匆而過。

肖海洋皺起眉,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對方的目光有些躲閃。

肖海洋還沒來得及細想,旁邊的楊欣忽然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

肖海洋一驚:“……嗯?你說什麼?”

“我剛才是問,”楊欣托著下巴問他,“那個害陶大哥住院的嫌疑人是不是快從重症裡出來了?你們會讓他在醫院裡住多久啊,住院費也不便宜呢。”

肖海洋的表情空白了片刻:“尹平快從重症裡出來了?你聽誰說的?”

駱聞舟他們剛得到的消息,說尹平手術效果不樂觀,可能會就此失去神智……

“中午在食堂給我媽打飯的時候聽人議論的……哎,等等!”楊欣坐在飲料箱子上,好像反應過來了什麼,她忽地有些緊張,壓低聲音問,“肖大哥,你們這事現在不會是保密的吧?”

肖海洋瞪著她看了兩秒,突然撒腿就跑。

楊欣跳起來:“肖大哥!”

肖海洋回頭衝她吼:“你在這待著,彆亂跑!”

尹平要從重症移出來的謠言是從哪傳出來的?

什麼人在造謠?

為什麼?

重症室外圍有便衣巡邏,也有費渡的眼線在更遠處逡巡,因為尹平身份特殊,本來非探視時間不允許非醫護人員進入的病房裡也安排了刑警值班看守,穿著隔離衣,24小時輪換倒班。

此時距離換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守在裡麵的刑警已經獨自待了三個半小時,精神不免有些渙散。

這是個非常痛苦的工作,聊天玩手機是絕對不可能的,裹著隔離服和口罩,喘不過氣來不說,還要注意保持安靜,儘量假裝自己是一朵壁花,不影響醫護人員工作。等待換班的刑警第三次看表,他整個人都十分缺氧,戴著口罩又不便打哈欠,感覺自己一雙眼皮難以抵擋萬有引力,幾乎要摔在地板上。

有人走進來了,睜不開眼的刑警抬頭看了一眼,又失望地垂下頭——進來的是個護工,不是換班同事。

重症室裡值班的護士每隔十幾分鐘就要過來檢查一次病人的情況,小護士剛巡視完出去了,方才進來的護工可能是沒找到人,徑直朝著刑警走過來。

他湊近一看,值班的刑警才發現,這護工居然是個男的,臉在口罩下,眼睛彎出一對諂媚的笑意。

對方走過來,拍拍他的肩,好像是護士不在,有什麼事需要他幫忙,伸手衝他身後一指。

值班的刑警下意識地順著他的手抬頭,隔離服外那一點裸/露的頸部皮膚突然一涼,霍然被人戳了一支注射器!他悚然一驚,再要掙紮已經來不及了,來人力氣極大,一手捂住他的嘴,牢牢地扣住他的雙臂,針管裡的液體飛快地湧入血管,警察的掙紮越來越微弱,片刻後,他悄無聲息地倒了下去。

男“護工”麵無表情地扶著他坐在旁邊臨時支起的椅子上,轉身走向尹平的病床。

就在這時,開小差的護士恰好回來了,抬頭看見站在病人床頭的護工,她當下一愣,露出狐疑神色——護工的工作時間是固定的,要值班護士統一安排,此時顯然不是他該來的時候。

護士腳步微頓,在一片醫療器械的轟鳴聲裡出了聲:“哎,你……”

男護工理也不理她這突兀的一嗓子,飛快地將另一支注射器抵在了無知無覺的尹平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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