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朗讀五(2 / 2)

默讀 priest 8135 字 7個月前

肖海洋上前一步撿回來,有點心疼地擋住範思遠的視線,抹去上麵的土。

“你夾了一張誰的照片?”郎喬一邊催他快走一邊隨口問。

肖海洋:“顧叔叔。”

“啊,”聲音清脆的年輕女警說,“是顧釗警官嗎?你真的認識他?哎,讓我看一下……”

範思遠整個人一震,如遭雷擊,他倏地回過頭去,掙紮著想要衝向肖海洋的方向:“等等!”

押著他的刑警以為他又要出什麼幺蛾子,死死地按住他,厲聲嗬斥:“乾什麼!你老實點!”

“等等……等等!給我看看!回來!你給我看他一眼……”

可是肖海洋冷冷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並沒有駐足。

範思遠雙腳不沾地地被警察押走了,他的脖子扭出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依然在不依不饒地回著頭。

十四年了,顧釗在他心裡活成了那張遺像上的模樣,永遠是那一個表情,有一點區彆,他就認不出來了。

燕公大裡蕭蕭而落的梧桐樹葉,騎自行車的青年靦腆又溫和……都已經灰飛煙滅,蹤跡杳然,他至此方才驚覺,原來自己已經忘了顧釗,忘了他笑起來的模樣。

十幾年來,他心裡居然隻剩下一個張春齡和一個張春久。

春來集團在他身上留下了深入骨肉的印記,同他自己一道,把他捏成了如今的模樣。

張春齡眼睜睜地看著費渡被人抬走,隨即,銬住他的警察搜了他的身,從他兜裡搜出了手機,拿出來的瞬間,一條信息提示剛好點亮了屏幕,信息內容越到了鎖屏之上:“時間到,遊戲結束了[圖片]”。

鎖屏狀態下沒法看圖片,張春齡急了,主動報出一串密碼:“這是鎖屏密碼,讓我看他一眼,讓我看看他!”

抓他的刑警給手機套上證物袋,隔著透明袋,他大發慈悲地解鎖了張春齡的手機,把圖片發給他看。倒計時牌上的數字全部歸零,張東來閉著眼睛倒在一邊,白襯衫被血跡染得通紅,一動不動。

“不!不——”

“不不不,彆澆了,黏糊糊的!”此時,身在大洋彼岸的張東來突然一躍而起,身上還綁著繩子,“紅酒也要錢買的!再說你們不能可著我一個人玩!”

一圈姑娘嘻嘻哈哈地笑做一團,其中一個瓜子臉的年輕女孩拿著他的手機晃了晃:“輸了輸了!張大哥,收到你信息的人沒理你哦,要麼是你做人太失敗了,要麼是給人家識破了,反正你輸了,不能耍賴!”

張東來笑嘻嘻地讓女孩幫他解開繩子,隨意摔了一下頭上的酒水——他在跟女孩們玩無聊的“真心話大冒險”,輪到他的時候選了“大冒險”,大家要求他假裝被綁架,把照片發給一個親友,看對方的反應。

張東來被嘰嘰喳喳的漂亮大姑娘們灌酒灌得東倒西歪,絲毫也沒考慮到這玩法哪裡不妥,痛痛快快地答應了,果然被整得很慘:“彆鬨,給我看看,誰這麼不夠意……”

他話音戛然而止,看清了聊天對象,當即一蹦三尺高:“我靠,姐姐!可真有你的,你知道你把信息發給誰了嗎?這忒麼是我爸!”

拿他手機拍照的女孩無辜地歪過頭:“你給你爸的備注是‘大佬’?”

“老頭子麼,”張東來打了個酒嗝,隨意拉了拉被紅酒泡濕的領口,“在家可嚴肅了,我都沒見他笑過,我小時候,他偶爾回一次家,說話的時候讓我跟我妹離他兩米遠,跟彙報工作似的,我記得張婷小時候有一次在校服底下偷偷穿了一條碎花裙,學校老師都沒說她什麼,結果讓老頭看見了,哎喲我去,就為這點屁事,發火發得我二叔都不敢勸,弄得張婷再也不敢臭美,十幾歲的姑娘,一天到晚灰頭土臉的……不過我們長大了以後倒是跟他親了不少,可能是老頭上歲數了吧。”

他說到這裡,忽然奇怪地發現,方才這個瘋玩瘋鬨還拿酒潑他的女孩子目光很奇怪,濃妝和美瞳兩層掩蓋下的眼睛裡居然透出了一點說不出悲憫,花似的笑容都勉強了起來。張東來:“怎麼了?”

“沒怎麼,想起我小時候悲劇的校服了,”女孩眨眼間收拾好了自己的表情,“還沒罰完呢,彆轉移話題,快去開酒!”

張東來被一大幫女孩甜蜜地折磨著,不知該哭還是該笑:“饒了我吧!”

周懷瑾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圍繞在泳池旁邊的男男女女,悄無聲息地走了出去。

夕陽已經開始下沉了,他聽見不遠處的陸嘉不知在給誰打電話,陸嘉臉色一直很緊繃,對著電話那頭接連追問了兩遍“你確定沒事了”,才略有緩和,然後聲音柔軟下來,周懷瑾隱約聽見他說:“我們過兩天就回去,放心吧。”

回去——周懷瑾出神地想,回哪去呢?

國內他不熟,周家老宅也不是他的家,僅有的親人已經離散於忘川之間。

還能回哪去?

過了好一會,陸嘉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他身邊,不知從哪弄來了兩個冰激淩,遞給周懷瑾一個——據陸嘉說,洋鬼子味覺不靈敏,冰激淩做得比國內甜,正合他的胃口,一定要吃夠了再回去。

周懷瑾沒有研究過冰激淩口味的地域問題,就著小寒風嘗了一口,打了個哆嗦。兩個堪堪已經算是步入中年的男人並排坐在酒店後院冰冷的石階上,陸嘉說:“人都抓住了。”

周懷瑾轉過頭去。

“春來集團的頭——就是之前追殺你的那幫人——還有害死你弟弟的那夥神經病,都抓住了。”陸嘉停頓了一下,大致整理了來龍去脈給他聽。

荒謬的豪門恩怨,陰險的鄭凱風,被利用的董家父女……還有代替他躺進了棺材的周懷信。

來龍去脈十分複雜,畢竟是綿亙了四五十年的深仇大恨,他們兄弟隻是被仇恨的暴風掃到的一個邊角,在故事裡占了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

龍套都算不上,大概隻配叫“道具”。

周懷瑾點了點頭,緩緩地吃了一口陸嘉給他的冰激淩,感覺自己的味覺可能是給凍住了,並沒有嘗出個酸甜苦辣來。他嘴角沾著奶油發了會呆,突然緩緩地垂下頭,把臉深深地埋在膝蓋中間,嚎啕大哭起來。

夕陽借著他的哭聲埋葬了這一天的自己,燕城的除夕應當是天亮了,零星的鞭炮聲漸次響起,加班的刑警們匆匆洗了把臉,開了個戰鬥一樣的短會,各自忙碌起來。審訊室裡自首的衛蘭臉上帶著隔夜的殘妝,雙手一攏鬢角,伸手衝警察要了根煙。

“我原名叫衛蘭,我殺過人,殺人後潛逃,他們收留了我,給了我一個假身份。”

“嗯……可以,我可以作證。”

“後悔?”衛蘭一頓,低頭一笑,彈了彈煙灰,附近又不知是誰清早起來就放了一掛大地紅,炸得路邊汽車齊聲鼓噪,連審訊室裡都能依稀聽見,衛蘭側耳聽了片刻,有些出神,答非所問地喃喃說,“這是快過年了吧?”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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