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她又要聲淚俱下,王伯果然心軟,道:“小娘子,你彆哭了,您這見天裡哭的人傷心。”
“那您答應我不走了,楊兒不要您走。”
王伯聞言輕吐一口氣,道:“唉,罷了罷了,不走了,不走了。”
老王與蘇父是何等交情,說是主仆,實為兄弟,早在多年前,蘇父便起意將賣身契交還於他,為他自立門戶,可老王是自小被賣入蘇家的,連個像樣的名字都沒有,兒時人家喊他王小郎,到老人家喊他王伯,自然不肯走。
忠心如他也自然見不得蘇楊兒哭哭啼啼,隻是對變賣家產一事感到寒心。
而蘇楊兒這眼淚說來就來,說走就走,聽聞他不走了,連忙擦乾眼淚,正想說些什麼時,一直侯在門外的小玲卻忽然跑了進來,道:“小娘子,王伯,有客人來了!”
“客人?”王伯聞言,問道:“什麼客人?”
“是一個年輕郎君,他說他是京中趙管事,晌午還與您見過,他還送來了這個,說是送給小娘子的,他想拜會一下小娘子。”
邊說著,小玲將手裡的一隻玉簪遞到王伯手中,王伯接過後,微微一怔,道:“是他?”
“王伯,是您說的那位買主麼?”蘇楊兒望著他手中的玉簪,想起了昨夜王伯與他說的馮莊主與京中趙管事。
“等等,京中,還姓趙?”不待王伯回應,睡了一覺頭腦清醒了許多的蘇楊兒忽然心中一動,似是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她若沒記錯的話,宋庭的皇室可就是姓趙的。
這時王伯道:“正是,不過他怎麼來了,晌午見他時,他說很快便會回京的。”
他邊說著細瞧了一下那枚玉簪後,道:“小娘子,這東西不錯,您收下吧。”
他是生意人,眼力自然是有的,立即瞧出這玉簪價值不菲。
蘇楊兒接過這簪子,她不比王伯看不出好壞來,也不是真女人,對這種東西沒什麼感覺,隻有些提心吊膽問道:“王伯,這位趙管事是何人?”
“哦,他是馮莊主的朋友,老奴去尋馮莊主時,他恰好正在莊主家中做客,聽聞是汴都中通源貨行的總管事,這次他與馮莊主合購咱家物事,有小半是他出的。”
“貨行管事?”蘇楊兒聽了這話心下稍安,心想:“這天下趙姓之人千千萬,總不該每個姓趙都跟皇帝扯上關係。”
“那楊兒要見他嗎?”蘇楊兒給足了王伯麵子,她知道這個老仆適才之所以想走,有少半原因估摸著是麵子掛不住了。
“小娘子,東西咱們收下了,自然是要見的。”
老王顯然也知道自己家這個小娘子在外著實有不少人眼巴巴的盯著,是以對趙管事的要求不感到奇怪,蘇父死後與蘇家來往的年輕人多半是為了這個美嬌娘。
當下老王問道:“他現在人在哪兒,是一個人來的麼?”
小玲答道:“是一個人來的,在客廳裡候著呢。”
老王點點頭,道:“小娘子,我們去見一見他吧。”
蘇楊兒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心想:“這哥們買我東西,如果是為了泡我,那也夠下本錢了,見都不見就太過分了。”
他這個假女人自然是不怕見男人的,但是京中趙姓這來曆還是讓她有些害怕的。
當下鎖上庫房後,蘇楊兒隨二人移駕客廳中,說起來自蘇父死後,這客廳也許久未見客了,平日裡除了下人來打掃一番外,冷冷清清。
三人剛至門前,便見到客廳尾座上坐著一名年輕男子,這男子約摸二十歲上下,打扮兒倒是普普通通,身上淺灰色圓領袍子非綢非緞,隻是布衣。
屋內男子遙遙見到三人便立即站了起來,開口道:“這位就是蘇娘子吧,真漂亮呀,俺叫趙九,特來瞅一瞅蘇娘子和俺買的這棟宅子,這宅子真大呀!”
聽聞男子地道直白的河南口音及如農夫般的談吐後,令一直因為“京中趙姓”四字提心吊膽的蘇楊兒微微怔了一下,而後鬼使神差般笑道:“就你也配姓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