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想著,隻聽嶽飛回應道:“是,嶽某正有此意,適才已向東家辭行。”
出人意料的,這一次陸靖元竟沒有陰陽怪氣同他說話,反倒頗為讚賞道:“好,是條漢子,陸某一路得罪了,接住!”
邊說著他解下懸在腰間的銀魚佩,朝嶽飛丟了過去,見嶽飛穩穩接住後,她才說道:“你持此佩,回湯陰去陸府尋我家人,說明去由,便說你是我的朋友,你從軍一事自有安排,也省得你再去尋軍應募,這會兒又不是征季。”
嶽飛見這銀魚佩竟是二兩純銀打造,一時驚訝道:“如此貴重之物,嶽某豈敢收受,某從軍自有去處,不怕報國無門,不勞衙內郎費心。”
陸靖元道:“你少自作多情,這魚佩隻是個信物,你拿回去當然是要還給我家人的,況且這方便之門也不是白給你開的,你回鄉替我向家中傳句話,便說我一路平安,讓他們不要掛念。”
嶽飛聞言又望了一眼手中銀魚佩,問道:“衙內便不怕某將您這一番好意私吞了?”
陸靖元聽了冷笑一聲,道:“我量你也不敢,更何況你這人還算有點本事,你去從軍總強過烏合之眾,好了,你不要那麼多廢話了,我還有正經事要辦呢!”
“那謝過衙內了。”嶽飛這才收起魚佩,又望了一眼蘇楊兒後,轉身離去。
雖然陸靖元說話時同樣有些頤氣指使,可二人這番“基情滿滿”的對話落入蘇楊兒耳中卻讓她聽的一怔一怔的;以前她隻道陸靖元是個缺乏管教的官二代,本性不壞,但為人幼稚膚淺,固然稱不上什麼壞人,但也稱不上好人。
但不曾想,這個滿是孩子氣的陸衙內竟還有點氣度。
她卻不知,就如自己對他的無奈一般,陸靖元同樣對假嶽飛束手無策。
概因他在蘇府吃了個啞巴虧後,便開始懷恨在心,一路上隻想著敲打嶽飛兩下來出氣,可誰知此人便像是一個沒有脾氣的泥人一樣,任他如何敲打,始終無動於衷。
如此怪人,令他每一拳都如打在了棉花上,越打越氣。
能沒脾氣到令仇人服氣,也算是此人的本事了,是以陸靖元得聞他要從軍後,才會大開方便之門,況且旁人不知,他卻知道單憑那日嶽飛將自己擒住的手勁來看,絕非常人能夠做到的。
不過他這樣做,在蘇楊兒看來也不過是幫助假嶽飛更快送死罷了。
而嶽飛走後,門前又隻剩下蘇楊兒與陸靖元二人。
陸靖元一改對嶽飛的冷麵孔,堆笑道:“楊兒,讓你久等了,我…”
他話未說完,蘇楊兒便問道:“你是不是也想去從軍?”
她自然巴不得陸靖元跟假嶽飛一起去送死,這樣一來,這段“孽緣”便算是結束了。
可陸靖元卻輕歎一聲,道:“我倒也想,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可我爹爹是絕不會答應的,他總說陸家三代經武,滿門殺孽,這樣下去會斷子絕孫,隻有我好好讀書,求個功名,才能光宗耀祖…”
“嗬,什麼滿門殺孽,不就是文官地位高麼?”
“又是一個親爹給他光明大道不走,非要去實現夢想的蠢貨。”
聽到這裡,蘇楊兒腹誹了兩句,雖然她與陸靖元性格上有很多相似之處,可家世上兩人實在沒什麼共同語言,當下她便趁其不備,便想要偷偷溜回房中。
陸靖元忙道:“楊兒,我話還沒說完呢,我有事要同你商議。”
蘇楊兒氣急道:“那你倒是快說啊,兄弟,不早了!”
陸靖元對兄弟這個稱呼不以為意,道:“明日便到宜興了,我伯父便在縣上,年初他老來得子,我得去賀他,我在想你能不能隨我…”
他話未說完,蘇楊兒用力將他推開,迅速跑入屋內,喊道:“兄弟,你什麼都彆想了,我再說一遍,老子喜歡女人!喜歡女人!”
門外陸靖元聞音搖頭一笑,又在門前呆立片刻後,終究悻悻離去,隻是當餘光瞥向空蕩蕩的腰間時,有些悵然所失,有時候他很羨慕嶽飛那種人,想做什麼便去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