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騎啼聲如雷,疾風般卷過郊野,蘇楊兒被斜掛在馬背上,隻覺得天昏地暗日在旋,眼前除飛塵外,更無他物,片刻後竟紛紛昏聵,唯獨陸靖元稍好一些,但也不能視物。
突然之間,馳出塵外,入目波光粼粼,原來到了一片湖港前,這湖水麵不寬,水波十分平靜,吃水卻極深,港中一艘柂長數丈,四桅八幡,巍如山嶽的大船,竟能浮於波上。陸靖元見到這船,登時心中一凜,暗道:“這是海船,他們要出海。”不及細看,便與蘇楊兒等人一道被抬到了甲板上。
船上本就有十七八名水手,加上突然登船的這許多人馬,當有近百人之多,但行動間竟不混亂,毋須誰來發號施令,各人即自牽馬下艙,拔錨支帆,掌舵開船。眼見風帆升起,船頭緩緩轉過,仇傑卻不見了蹤影,幾人被抬入後艙,推進了一間空艙室中。
蘇千易頭撞到船板,當先醒來,見蘇楊就在身旁,但他手腳仍然被縛,難以翻身,更難伸手,隻能出聲呼喚,過了好一陣兒,蘇楊兒才悠悠醒轉,隻見蘇千易雙目凝望著自己,滿臉擔心的神色,見她睜眼,這才籲了一口氣。
蘇楊兒仍頭疼欲裂,問道:“這是哪兒?”
蘇千易道:“不知道啊,隻知是在船上。”蘇楊兒一聽這話,登時醒覺,突然大聲叫道:“陸靖元!對啦,陸靖元在哪兒?”蘇千易茫然道:“不知道啊,我什麼也不知道,楊兒,你與陸兄究竟因何事得罪了仇莊主,他為何要捉我們?”
蘇楊兒四下一張,身子登時涼了半截,喃喃道:“完了,這下全完了,都怪你,全都怪你,蘇千易,你說你去哪裡不好,偏偏要自投羅網,還稀裡嘩啦把全家人都送上門去,蠢材!”
蘇千易被她劈頭蓋臉一頓數落,又驚又怒道:“楊兒,我與仇莊主素來無仇無怨,到他家中也是一時偶然,全然沒有想到你竟會在他府上,明明是你與陸兄先到了他家中,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
他這一喝,倒當真將蘇楊兒給喝醒了,她見蘇千易臉上儘是茫然慍怒,心想他於眼前之事一概不知,自己無端責怪他,自是大大的不妥,不免歉然,但不待開口與他解釋,忽聽得頭頂之上傳來嘿的一聲冷笑:“是不該怪你,誰叫你投錯了胎呢?”
兩人聽到這聲音,皆是一驚,蘇楊兒更是心頭劇震,急忙用力翻身望去,卻見頭頂之上原來懸掛著兩張大網,困在其中的正是陸靖元與仇華二人,此時仇華不單人在半空,連嘴巴也被堵住了,發不出半點聲音,隻能張大眼睛看著地上二人,陸靖元卻雙手枕頭,蕩來蕩去,看起來仍極愜意。不待蘇楊兒開口,蘇千易驚喜交集,叫道:“陸兄,仇娘子!”仇華向他怒目而視,“唔”的一聲,在網中掙紮了兩下。陸靖元淡淡的道:“彆費力氣了,沒用的。”
蘇楊兒罵道:“你好端端的乾麼不出聲,我還以為你真被他們大卸八塊,拖去喂狗了呢。”陸靖元起身一笑:“我瞧你和這小子郎情妾意,你儂我儂,說個沒完,不忍心打攪你們。”蘇楊兒又好氣又好笑道:“都死到臨頭啦,你還在說這些屁話,那些餿主意全是你出的,這下栽了,怎麼辦啊?”
陸靖元雙手一枕,躺了回去,道:“還能怎麼辦,等死罷。”
蘇千易見他這副模樣,心想定是他得罪了仇傑,否則意誌又怎會如此消沉,當即問道:“陸兄,你到底怎麼得罪了仇莊主,惹的他如此盛怒?”陸靖元聞言噗嗤一笑,道:“他找了你這個小王爺一十六年,你怎麼問起我來啦?”
蘇千易不明其理,皺眉道:“什麼小王爺?”
陸靖元道:“你是金國王爺之子,不是小王爺是什麼?”
此話一出,蘇千易麵色劇變,怒道:“姓陸的,你胡說八道麼,我爹爹媽媽都是宋人,我蘇家世代都是宋民,我家老祖百歲高齡,而金人建國才不過十幾年,哪來的金國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