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晨醒來,陸蘇兩人首途北上,蘇楊兒隻盼著回到湯陰這條路永遠也走不到儘頭,但路途雖遙,行的再慢,也總有到達的一日。
這一日將到湯陰,兩人在縣境路旁一顆大樹下歇馬,陸靖元再履中原,心情甚是舒暢,遙指遠處輪廓,向蘇楊兒笑述彆來變化。
蘇楊兒抱膝樹下,默然不答,瞧不出作何感想。
正在這時,忽見道上有幾名漢子扛著一頂肩輿走來,輿上坐著一名青年男子,他生的圓臉大耳,看來雖不俊俏,卻大有福相,隻聽他不時向幾名腳夫詢問“是否累了”之類的話,口音略顯結巴,但並不嚴重。
蘇楊兒聽了,隻覺得此人心地善良,少有富貴人物如他一般關心苦力。
陸靖元卻忽然站起身來,放聲大叫:“喂,木頭!”
那青年聞音一驚,循音看來,結結巴巴道:“是,是,是靖元嗎?”
陸靖元走出樹蔭,哈哈一笑,說道:“你這毛病還沒好。“
見到果真是他,那青年麵上先是一喜,但隨即不知為何麵現異色,口音愈發結巴起來,說道:“靖,靖元,你……你不是,到,到南國去了嗎”
陸靖元皺眉道:“你漲威風了,敢隔這麼遠和我說話。”
那青年麵色一變,慌忙下輿,走上前道:“我,我一向沒威風,這……這你是知道的。”
陸靖元笑道:“你還當真啦,你來湯陰做麼?”
那青年聞言麵色好看許多,結巴登時也輕了許多,說道:“劉伯伯,唐叔叔來了,還有信叔和鎮南也跟著來啦,我……我……”
不待他把話說完,陸靖元便大喜道:“他們都在湯陰麼?”
那青年苦笑道:“是,都在,靖元,你叫我把話說完,劉伯伯和唐叔叔是奉命進京,敘……敘職來的,還有你爹也要同去,他們遠道而來,我爹命我代他來迎接他們入京,到這裡見你爹時,你爹卻說不……不急於一時,便帶他們,去你家外宅下榻去了。“
聽到“奉命進京“四字,陸靖元眼皮一跳,不動聲色道:”奉何人之命?三衙還是官家?“
那青年搖頭道:“這……這我就不知道啦,這樣的大事,我本不敢來的,可我大哥二哥都外出啦,隻有我一人在家。“
陸靖元又問:“那我爹為何要帶他們去外宅下榻?”
那青年道:“這我也不知道啊。”
陸靖元點了點頭,麵上笑容不變,心下卻想:“出事了。”
邊將進京敘職,本非異事,但帶無關子嗣同來,便大有不同。
何況其父陸伯彥與劉、唐兩人大有不同,他解除兵權,稱病不朝已久,又近居天子腳下,居然也要同去,著實十分古怪。
陸靖元沒想到自己還未進家門,就遇上了這等棘手之事,尋思茲事體大,帶蘇楊兒回家之事,反倒其次了。
當下他略一沉吟,笑道:“那你來的正好,幫我一個忙。”
那青年一怔,問道:“甚麼?”
陸靖元指向蘇楊兒,笑道:“這是我老婆,你幫我送她到我家去,叫人侍候好她。”
那青年驚道:“你成婚啦?我怎麼不知道!”
說著看向蘇楊兒,見她身著男裝,不禁怔道:“可這是個男人啊。”
陸靖元嘿聲道:“你見過這樣好看的男人嗎?她還未過門,等她過門,我會叫你知道的,你照做就是了。”
蘇楊兒聽他要將自己交給這個陌生青年,
也是一驚,問道:“你要去哪兒?”
陸靖元翻身上馬,道:“我要先到外宅去見我爹,你放心跟他走就是。”
蘇楊兒撇嘴道:“你就不怕我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