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四十七章(2 / 2)

眼前這個純黑色的人影,大概就是傳說中的死神吧,真的有死神啊?那他在健康之時如果信仰神明,是不是可以得到神的眷顧了呢?

男人想到自己的家人已經遠離了這裡,這才稍微放心,他知道自己會死亡,或許是今天,或許是明天,他已經能夠坦然接受一切。

男人閉上了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崇梟,怎麼了?你怎麼沒動靜?”突然清脆的聲音傳來,在刹那之間仿佛直接破開了無解的黑暗,男人茫然的睜開了眼睛,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樣貌清秀的少年突然就這樣闖入了他的視野之中。

那擁有著極其高大身形的男人在刹那之間渾身的黑暗和死寂都褪的乾乾淨淨,他回頭凝望著少年的眼神,是和剛剛完全不同的表情,在經過了對比之後他突然能夠讀懂現在男人臉上的表情,那是溫柔。

少年的眼神突然定格在了他的身上,他聽到了少年倒抽一口冷氣:“乾屍?!”

男人也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了少年的瞬間所有的恐懼和絕望統統散去,他甚至還能回一句:“我還活著。”

就那麼小的小木屋,感覺三步就能走完,可是崇梟進去了三十秒。

但是崇梟已經進去了,而且崇梟的身形很大,在小房子裡四處都透著縫隙的場景下能看得到崇梟的身-體,隻是他僵著沒動。

何方沒忍住。

何方自己扒拉著門口看了。

然而眼前看到的男人瞬間讓他頭皮發麻,這個男人已經瘦得脫了形,甚至比一個百歲老人看上去還要乾枯,如同被穿上了衣服的枯木木雕佇立在那裡,何方倒抽一口冷氣,滿腦子都是‘乾屍’。

更何況這‘乾屍’居然還說話了!

何方表情驚恐的扒拉在崇梟的身邊,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對不起,我看錯了,你……你好,我是傭兵。”

男人看著少年,終於試探性的點了點頭。

“我剛剛有派人過來交涉,你們這邊的人說需要食物和藥品,我帶來了,我們可以開始交易嗎?”何方也四下張望過後看不到任何危險,終於放下了心後說道。

來的幾個人,全部坐在了門口,而那個男人則是坐在小木屋的木板上,男人渾濁的雙眼依舊透露出絕對的警惕的姿態,然而這種警惕之下隱藏的卻是幾乎掩蓋不住的無助和畏懼,看上去可憐極了。

何方讓自己的城市中所有的人都吃的白白胖胖的,什麼時候見過這樣骨瘦如柴的n-pc?

他看上去很沒有精神氣,一看就是沒有吃飽又病氣纏身,臉色蠟黃眼下一片烏青,何方悄悄的拉開了這個n-pc的屬性麵板。

當看到上麵的屬性的時候,何方一愣。

這個數據?

男人的數據和當初何方所見到的閔至舟的數據很像,都已經是底線狀態在死死支撐了,並且身上還加上了疾病的buff,不過這個人的屬性最高值居然還比不過閔至舟。

這麼低的數據值……

然而就是這麼低的屬性值何方也不敢掉以輕心,他城市裡的n-pc搞得過閔至舟,可閔至舟搞得過他啊,何方看不到自己的屬性值知道自己肯定特彆低,為了確保自己不會死亡何方全程都扒拉在崇梟的身上,而在一旁不甘示弱的崇鷹則是扒拉在何方的身上,三個人看上去簡直就像個連體嬰。

男人渾濁的雙眼看著他們,好半天才說道:“你們想知道什麼?”

“我要用多少食物才能和你交換情報?”何方主動問道。

男人看了一眼他們,最終的視線則是定格在了在何方的身後放著的一個大大的包裡,他緩緩說道:“那是塑料袋嗎?”

“啊對。”何方也不蠢,不會提前讓人知道他們準備了多少籌碼,他用自己的身-體擋住了塑料袋。

男人的眼神在這四個人身上遊蕩,所有人都穿著極其光鮮亮麗的鎧甲,他明白了為什麼自己的女兒會說鎧甲很漂亮,的確很漂亮,他已經很久都沒有見過如此漂亮的鎧甲了,這些鎧甲顯然是這些人身份地位的象征。

幾個人沒有戴頭盔,除了一開始的白色鎧甲的人,其他人的麵容之上都看不到任何風霜的痕跡,白皙稚嫩,和常年籠罩在鎧甲內的慘白膚色不同,這些人的膚色很健康,看上去就像是衣食無憂的人。

是強大的傭兵團嗎?

這般極其強大的傭兵團,才會到這樣的地方來嗎?

“要怎麼證明,你們就是傭兵呢?”男人並不需要證明,他已經清楚的知道對方是完全不需要欺騙自己的強大的傭兵,這是絕對的強者對弱者的碾壓優勢,之所以更多的詢問,是希望能從更多的話語之中尋找到更多有效的信息。

此時在一旁的白色鎧甲的男人從腰間取出了一把武器,極其明亮的光劍瞬間就照亮了周圍,男人的眼睛緩緩睜大,這是……對魘獸武器。

如此明亮的對魘獸武器,其中的光芒有如實質。

“傭兵,你為什麼不用光劍砍你的身-體,來證明你不是魘獸呢?”男人問道,如果是用光劍對準自己的身-體進行劈砍,正常人不會受傷,可魘獸會。

“你作為守門人,難道看不出來我們是不是魘獸嗎?”閔至舟回答道。

“我能確定,你不是魘獸,他不是,他也不是。”男人枯瘦如柴的手指分辨指的是閔至舟、何方、崇鷹,但是他的手指最終定格在了崇梟的身上,“可是我看不出他是不是。”

“我們不是,他自然也不會是。”閔至舟能理解男人的擔憂,守門人判斷一個魘獸的最基本的標準就是眼睛,而崇梟的眼睛,太過深沉,讓人看不透,摸不著。

“是嗎?那為什麼不呢?”此時男人的眼神定格在閔至舟手中的光劍上。

“因為真的不能。”此時閔至舟用光劍隨意的在地麵上劃開一道深深的溝壑,“我們的對魘獸武器不僅僅隻能切割魘獸,被切一下我會被貫穿的。”

男人震驚了。

他看著地麵上的溝壑久久不能言語。

這是……對魘獸武器?不是彆的什麼東西嗎?

他百分之百的確信,現在在整個世界上都沒有出現強大到切割實體的光劍,這是現在的移動城市努力研發都無法到達的巔峰的技術。

他隻是離開了移動城市短短的一個月,難道整個世界的對魘獸武器就已經發展了如此天翻地覆的變化嗎?

這些人明明是傭兵,卻能在第一手得到如此尖端世界頂流的對魘獸武器,太可怕了。

男人麻木的眸子中終於出現了幾分惶恐。

這已經不是他能拒絕的對象了。

他所能做的,隻有老老實實的給出他們要的‘情報’,前提是他有。

男人已經開始忐忑,雖然看上去是個會正經交易的傭兵,可是男人怕自己沒有足夠的‘情報’交給對方,讓對方惱羞成怒,最終殺死自己。

“你們說的守門人是什麼?”然而,突然間那個讓他莫名其妙就會心安的少年突然問道。

“守門人是移動城市的第一道防線,他們可以分辨魘獸,並且可以裝備鎧甲和對魘獸武器,在分辨出魘獸之後進行驅趕和擊殺,守門人是移動城市中從小培養到大能力非凡的城市守衛。”白色鎧甲的男人視線望向了乾枯的男人,“你是守門人,對嗎?”

“是。”男人點頭。

“你是哪一座城市的守門人?”閔至舟繼續問道。

“希望。”

“希望城?”閔至舟皺眉。

“你認識嗎?”何方好奇的問道。

“曾經路過過一次,是一個……”閔至舟看向男人,決定還是給何方說清楚,“是一個名不副實的城市,這座城市內基本已經看不到希望了。”

“為什麼?”何方迷惑。

“因為希望城的城主並不是一個很強勢的人,不夠強勢就在資源匱乏的情況下無法獲得更多的資源,早期希望城的現任城主還沒有上位之前的發展還算正常,可是自從上任城主死去之後,他的兒子繼承了城主之位,之後就開始衰敗,我經過希望城的時候,它就已經沒有足夠的資源用來交易了,當時的整個城市的狀況已經非常的不樂觀,那時候……大概是兩年前吧。”

男人看向了傭兵閔至舟,在整個時代,傭兵的年紀越大就越加的受到重視,這足以證明他擁有活下來的能力、經驗,還有一點點運氣。

傭兵常年和魘獸林打交道,和沒有進入過的地區打交道,死亡率極高,閔至舟的年齡足以證明的這個傭兵的強大。

可怕……如此的可怕……

男人甚至都在想自己為什麼會遇到如此可怕的人。

“彆怕。”閔至舟突然對著男人說道,“你不是已經發射了信號彈通知你的同伴不要靠近這裡了嗎?至少可以放開了,回答我們城額……恩……隊長……副隊長的問題。”

閔至舟腦子卡殼,一時之間居然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何方。

男人這才抬起了頭,看向了閔至舟所代表的那個人,或者說是那個少年。

男人在疾病之前也擁有非凡能力的一名守門人,他能判斷出在這個四人的小隊伍之中真正的領導者是誰,隻是他不理解,這個甚至是病弱的他都能有一拚之力的少年,到底是用什麼樣的方法成為如此多強者的中心的。

“你叫什麼名字?”何方終於開始了問題。

“趙衛。”男人回答道。

“趙大哥,請問……”

男人無意識的吞咽了口口水,他這個被問問題的人比問問題的人要緊張太多了。

何方指著一旁的已經開辟好然後長出了一點點小小的菜苗的田地說道:“你們是打算在這裡定居嗎?”

男人搖了搖頭:“不,隻是暫時在這裡補給,我們沒有足夠的食物繼續前進了,即便這裡很危險,我們也需要在這裡種植。”

“你們這類有多少個人?都是什麼關係?”

少年的問題讓男人皺起了眉頭:“這個問題必須要回答嗎?”

“不,我隻是有點疑惑,閔至舟說您這裡本來有個小女孩,但是小女孩的話不是城市裡應該很重視嗎?為什麼要帶在身邊呢?你的理由或許是我感興趣的地方。”何方問道。

男人微微沉下雙眼,少年的敏銳讓他吃驚,他似乎隱隱約約察覺到少年不同於其他人之處了。

男人想說話,突然咳嗽了兩聲,然而這一下卻是直接停不下來,咳嗽過於激烈難受的全身蜷縮,身-體就好像要散架了一般,半句話都說不出來了,就在此時突然在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奇怪的瓶子,少年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喝點這個吧,算是交易的物品。”

男人看到這個奇怪的瓶子之後雖然心中疑惑,但是少年遞過來的東西他卻不敢不喝,他的本能告訴他隻要違抗少年的命令自己也許會被少年身邊的強者壓製。

男人想要喝到嘴裡,然而卻發現雖然瓶子沉重,裡麵的液體卻不容易倒出來,他仰起頭,才發現粘稠液體正在落下,男人的心一沉。

這是什麼東西……

難道是化學試劑嗎?

想不喝,但是對強大的畏懼讓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喝下去,然而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樣,那東西……很甜。

和獨特的清甜的味道,帶著一點點苦味,但是並不會影響口感,味道很厚重,在口腔中逐漸化開之後流入喉嚨,滿是清香,這樣奇怪的味道直接化解了他非常痛苦的咳嗽的感覺,雖然依舊沒有完全消除,可真的因此而舒服了很多。

這才僅僅隻喝了一口,如果多喝幾口的話……男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繼續喝一點。

“哎哎哎彆一次性喝完了啊,一次就喝一口就行,難受了可以再喝,你一次性喝多了沒用的。”少年突然焦急的阻止了他,男人放下了瓶子,手無意識的轉動著看到了上麵的標簽,上麵寫著止咳糖漿。

不是糖,卻好像又是糖,對男人來說,這樣的甜味隻有在移動城市的上層心情愉悅的時候才偶爾會發下來的極其珍貴的糖塊才會有,不,比那更甚,簡直是他從小到大感受過的最甜的味道。

“這是藥糖嗎?”男人喃喃道,“藥糖還可以是這麼美味的,甚至能讓病痛緩解啊,真想讓我的妻子和女兒也嘗嘗。”

“這不是糖,就隻是藥,止咳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放下了對他的恐懼靠近了他的身邊,“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得了什麼病,需要什麼藥,我手頭能給你的就隻有這個,喝了以後能舒服一點。”

男人看著那瓶子良久,看向少年手中的瓶蓋,少年將瓶蓋給了他,他小心翼翼的將蓋子蓋上,握在手中,如獲珍寶。

他不敢看向少年的眼睛,在那個隻有真正的上位者才有的氣質和麵容的少年的眼神桌子紅,他看到了關心和擔憂,他不敢看那樣的眼神,他怕是自己精神錯亂,畢竟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上位者關心他們呢?

何方直起身,有些難過的抓了抓頭發。

偷偷的拉過了閔至舟,壓住了閔至舟的脖頸:“就這兩個問題,我給他了一瓶止咳糖漿,是不是虧了啊?”

閔至舟神色也很複雜:“城主,這種問題你就算是在城裡問,再給個糖漿,那也是虧了啊。”

“……你說得對。”何方回頭看了一眼對那手中的瓶子愛不釋手的男人,“我怎麼覺得他好像得到了什麼稀世珍寶一樣,是我的錯覺嗎?”

閔至舟搖了搖頭:“不是,對現在的他來說,的確是稀世珍寶,又是藥,這藥還附帶個瓶子。”

何方隻覺得簡直是太慘了,讓人不忍心的那種慘:“你們平時都過的這種日子嗎?”

閔至舟看了一眼那枯瘦如柴的男人,否定道:“倒也沒有,是他太慘了。”

閔至舟看著沉吟的何方,少年認真思索的亮晶晶的眼眸,精致細膩的側臉,無不訴說著這是一個非常招人喜歡的少年,不然為何他的後背都快被崇家兄弟的眼刀給戳的鮮血淋漓了呢,他也不敢動,也不敢將小城主的手臂從自己的脖子上推下去,他好難,他真的好難。

“我們是自主離開希望城的,不……或許不能叫他希望城了。”趙衛的手指細致的撫摸著玻璃瓶子,他們的城市曾經也有製作瓶子的工藝,可現在,“希望城,已經滅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