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煜比隋寧晚到基地一會兒。
他強忍著不安,快步走到訓練室前推開玻璃門，黑眸環視室內一圈，掠過已經開始排隊的衛野、正在喝水的程肅和剛從他身邊走回自己座位的林昭旭,卻沒能在裡麵找到隋寧的身影。
一個能一天擠出48個小時訓練的敬業狂,現在居然不在？
看到那個空蕩蕩的座位,季雲煜的心臟像被無形的大手攥住,整個人僵立在門口。
結合對方前麵一係列古怪的反應,他有種不妙的預感。
林昭旭回頭,詫異地瞅了他一眼,“怎麼了,傻站那乾嘛啊？幫你開機？”
程肅適時插嘴：“Wd在樓上。”
“知道了。”季雲煜點點頭,轉身離開,手上不停給程聞聲發消息。
[Cloud]：你跟他說了什麼？
[Cloud]：？
[Cloud]：說話，彆裝死
[聞聲]：訓練賽中,勿Cue
很快，用著宇智波鼬頭像的程聞聲又意有所指地補了一句。
[聞聲]：哦對了，你彆太激動
[Cloud]：？什麼意思？
程聞聲不說話了。
季雲煜差點被氣死。
他對隋寧的一切都是敏.感的,雖然理智上不會覺得對方和程聞聲之間有什麼,但兩人的悄悄話還是使他的占有欲蠢蠢欲動，心底咕嘟咕嘟冒著酸味……
而當隋寧後續拒絕同乘一輛車時，季雲煜猛然清醒了。
以隋寧的性格,無論程聞聲跟他說了什麼，他都不會表現得這麼困擾，更不會把自己排除在傾訴對象之外外。
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了。季雲煜握緊了拳頭，抬眸看向旋轉樓梯的儘頭。
——程聞聲說的話,跟自己有關。
還能是什麼呢？
季雲煜忍不住苦笑,腳步又沉重了些。他其實很聰明,早已經猜到了答案，現在大腦也非比尋常地清醒，可正因如此才更覺得恐慌。
他害怕現在的一切源自隋寧無聲的拒絕。
——
203宿舍。
隋寧捧著手機半跪在床上，一臉懵逼，三觀正在經曆不斷的毀滅與重塑。
他去搜了徐鶴軒前麵提到的那個#雲隨風動#。
……怎麼說呢。
稍微花點時間一翻，話題裡真是圖文視頻樣樣俱全。
隋寧也是老衝浪人了，什麼ob、R18、ntr、夫目前犯之類的詞還是看得懂的，見到標題帶這種不純潔關鍵詞的他根本不會點進去。
另一些看起來很“清純”，評論又在嚎甜甜甜、帥帥帥的，倒是讓他有些克製不住好奇心——
《為你唱的專屬情歌（bg-123我愛你，采訪cut）》
評論：寶，他對你的喜歡全紀錄在這裡了（點讚10w+）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隋寧臉一紅，正直的表情動搖了一下。
不知道的時候看到笑笑就算了，可一旦知道這些評論裡的“寶”和“他”指的是誰……他總有種莫名的羞恥感。
猶豫了一下，隋寧還是沒能壓住心底的好奇，點開了視頻——
開幕雷擊，畫麵中出現的正是今天PNG排排坐接受采訪的情景。
周圍幾個隊友都被裁掉，鏡頭放大鎖定到他和季雲煜之間，再配上朦朧的濾鏡，氣氛顯得格外曖昧。
下一秒，季雲煜含笑側眸，輕輕低頭到自己耳邊，啟唇低語——
視頻畫麵快速切換，全是兩人一起接受各種采訪的錄像。
以前身在其中時不曾察覺，但當粉絲把它們全部集合到一起時，隋寧才猛地發現，每一次接受采訪時，季雲煜的視線永遠落在自己身上。
隋寧下意識咬緊了下唇。
bg中甜美的女聲也適時輕唱起來。
配合畫麵，歌詞正巧是[輕輕貼近你的耳朵，說愛你不嫌太多，如果相遇的幾率是億萬分之一那麼多，請相信我的真心……]
【321，給我貼！貼啊！！】
【甜死我了5555，如果這不是真的，還有什麼是真的？？】
【bg很甜，畫麵很甜，隻有我很酸嗚嗚嗚】
【哎……每次看這種視頻都覺得糖裡摻刀，守護再甜也比不上兩情相悅啊！！】
【寶，你在看鏡頭，他在看你，你知道嗎？隻要你回頭你就會看到了QuQ】
【他真的，我哭死（大聲爆哭）】
各種粉紅彈幕飛速掠過。
隋寧垂眸，沉默地看著，任由彈幕一個一個字印在他墨玉般的瞳眸中，心底的彆扭羞澀已經消失不見。
他的動態視力很好，能看清對手0.25秒內的微操，隻要他想，自然能看得清每一條彈幕說的話。
半晌，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他也默默將字體調成粉紅色，發了一條。
【他看到了】
——
哢噠。
開門聲突然響起。
季雲煜從身後走過來，隋寧被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
他手忙腳亂地關掉剛才的視頻，飛快把手機藏到被子底下，又做賊心虛般彆過眼睛，不敢和季雲煜對視。
一連串的小動作被季雲煜儘收眼底，少年苦澀的心情更加壓抑。
他深吸一口氣，努力扯出一個朝氣蓬勃的笑臉，“風寶，你今天不高興嗎？”
“……沒有。”隋寧搖搖頭。
季雲煜坐到他身側，語氣輕鬆，“少來，我還不知道你？‘煩人’兩個字都快寫臉上了。有什麼是我不能知道的？”
……他好像真的一直在關心我。隋寧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氣氛瞬間變得凝重，203宿舍此刻前所未有的安靜。
好半晌，季雲煜才啞著嗓子開口：“是……我做錯了什麼嗎？”
隋寧一愣，猛地回頭。
季雲煜勾起唇角，手卻用力攥緊了被褥，竭儘全力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輕鬆些，但發顫的聲線和眼底化不開的憂傷還是出賣了他。
見青年看過來，他舔了舔自己乾燥的唇瓣。
四周的沉默讓他倍感煎熬。季雲煜有些苦惱地想，現在他心中的忐忑焦慮，相較於那些等待宣判的死刑犯應該也不遑多讓了。
拜托，隻要不是“我很討厭你”和“我絕對不能接受男生”之類的答案，其他都算是好消息。
他在心中默默祈禱。
隋寧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他。
以前是自己從來沒往戀愛的方向想，現在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再對上季雲煜的眼睛，隋寧便非常輕鬆地從裡麵捕捉到了小心翼翼的愛意。
他恍然大悟。
——世界上永遠無法掩飾的東西，惟有愛和咳嗽。
無論是對方的，還是自己的。為這份感情心跳加速的人從來不止一個。
嘴再
硬的中單，他的心跳也不會撒謊。
“我真是太蠢了。”
蠢到連這麼明顯的事都需要反複折騰才明白。
隋寧撫上胸口，幽幽開口。
隔著單薄的上衣，咚咚狂跳的心臟正一下一下撞擊著他的掌心，與之相伴而來的還有強烈的、莫名的歡喜。
徐鶴軒，你真是枉做戀愛大師了。
青年無聲笑了笑，自家兄弟出的都是什麼損招啊，什麼試探不試探的，放到季雲煜清澈熾烈的喜愛麵前簡直是一種玷汙。
……不過如果拿來促進感情，似乎還不錯。
季雲煜愣了愣，“嗯？”
隋寧心中豁然開朗，朝他懶懶一笑，“沒什麼，我要洗澡了。”
走完徑直走進浴室，不管身後的少年是如何一臉懵逼。
季雲煜被他的笑勾得心跳慢了半拍。
等浴室的水聲響起，他後知後覺發現——隋寧還肯對自己笑……的意思，至少是不討厭吧？那就還是有機會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季雲煜終於長籲一口氣。
——
水聲很快停了。
隋寧若無其事地推門出來。
季雲煜坐在床上念念叨叨地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一會一定要冷靜，表情要輕鬆、要笑，試探一下程聞聲到底說了什麼，讓風寶不要放在心上……
隋寧盯著少年頭頂的發旋，若有所思地挑眉。
“雲煜。”
“嗯？”
被叫到名字的人抬頭，立刻被眼前極具衝擊力的一幕晃了眼睛。
被蒸騰的熱氣縈繞，隋寧呼出一口氣，麵上染上熱意帶來的酡紅。
他的頭發沒擦乾，晶瑩的水珠從發梢滾落，沿著青年精致的側臉線條往下，落到他漂亮的鎖骨上。
季雲煜的目光死死跟著那滴水，喉結下意識滾動了一下。
以往會被衣物阻礙的地方此刻卻是一片坦途。
水珠調皮地在隋寧的鎖骨停留了一會兒，劃過白玉般的肌膚，最後順著胸膛緊致的曲線滴到腹部——
“……”
季雲煜漲紅了臉，半晌沒反應過來。
愣了足足十秒，他誇張地直接從床上蹦起來，哇地驚叫一聲，雙手緊緊捂住眼睛：“我靠我靠我靠——你，怎麼不穿衣服啊！！”
隋寧唇角飛快翹了翹，好整以暇地看著他，“嗯……所以呢？”
“這有什麼？”青年走近了些，近到季雲煜都能隱約感受到暖暖的水汽和隋寧身上的沐浴露香味。
季雲煜狠狠咽了咽口水，微微分開指縫，對上隋寧的視線又趕緊再合上。
他兩腿打顫，186的個頭這會兒顯得可憐兮兮的。
隋寧不懷好意地湊到他耳邊，把徐鶴軒說過的那套“大學生光膀子”理論重複了一遍。
“我們不是‘好兄弟’嗎？”他歪歪頭，故作疑惑地問，“這有什麼？”
季雲煜心臟突突直跳，胸膛劇烈起伏，嘴唇顫抖，“不、不……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
季雲煜心底哀嚎一聲。他要被隋寧折磨死了。
要換了彆人，他肯定覺得對方這是在引導自己坦率交代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