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私底下這些渾話,於好向來不放在心上。不過,陸懷征對她熱烈,真誠,甚至為她打架,隻要她說一句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會想方設法去為她摘來,卻從來沒提過要她當他女朋友,所以也算不上初戀。
……
兩人那天到婚宴結束都沒有一個眼神交流,陸懷征幫著林昶招呼親朋好友,忙得跟他自己結婚似的,於好則坐在位置上一動未動。
新人過來敬酒的時候,陸懷征拎著瓶紅酒西裝革履地站在兩人後方,眉目要多疏淡有多疏淡,比看陌生人還不如,至少看著韓教授這些人,他還是笑著的。
於好卻始終未抬頭,等一行人簇擁著新人離開,才恍惚跌回椅子裡,那模樣跟條剛從水裡撈上來的落水狗沒區彆,不對,還不如,落水狗還知道抖摟抖摟身上的毛顯顯威風,她是全然認慫。
趙黛琳瞧她失魂落魄這樣,暗歎丫真沒出息,瞧瞧人家多淡定。
不過她跟於好認識這麼些年,也從未見過她這樣。
於好家境好,又是個冰肌玉骨的美人。從小圍著她的男生條件必定都不差,也知那些普通人確實難打動她。院裡的小姑娘都說於好的心是石頭做的,追她的男生那麼多,花樣層出不窮,哪怕是感動,她都不曾有過。
隻是沒想到還有陸懷征這號人物。
趙黛琳突然想起一個人,隔壁院係最年輕的曆史教授——沈希元,這人謙和有禮,來過她們的研究院幾次,小姑娘們都覺得他跟於好挺登對,在一起,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跟沈希元的溫潤如玉相比,陸懷征身上的那股散漫勁兒就撓得你特想征服他。
這個男人冷靜嚴肅的時候,眉峰淩厲眼間冷然,是禁情割欲的;笑起來,眉眼溫煦卻不拘,是吊兒郎當的。
忽然也有點理解,為什麼於好這幾年不談男朋友。
趙黛琳盯著不遠處那道身影,莫名覺得古話說得對——
初戀的質量高,老公難找。
婚禮儀式結束,賓客酒足飯飽後散去,長輩們更是熬不住,早早便撤了場。
陸懷征明顯喝多了,等人都撤光了,脫了西裝,鬆了襯衫領口,一個人敞著腿意慵心懶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
他其實酒量還不如於好,以前也喝過,八班贏了球賽那次,唯一一次帶著於好一個外班的去聚餐,弄得五班男生都罵她小叛徒,輸了比賽還跟人去聚餐,戳著心窩聲聲質問於好:你到底是幾班的,幾班的!
他隻要一沾酒精,渾身上下透著一股不正經,定睛看著你的時候,那雙漆黑的眼睛飽含深情。這種狀態一般都是裝醉撒酒瘋逗她,真醉了,也就是一隻偃旗息鼓的大狗熊,隻會趴在床上呼呼大睡。
那時是未成年。
現在成年了,舉手投足間都是男人的沉穩和魅力,這種微醺狀態最危險。
於好上完廁所回來,他還沒走,人舒舒服服地靠著椅子側頭看著窗外,一隻手搭在桌沿,頸部線條繃著,頸窩明顯。窗外霓虹閃爍,城市的繁華與他身上的寂冷在月光下相持,安靜得像一幅畫。
這時,攤在桌上的手機,突兀得響起來。
他回神,轉過頭掃了眼,很快拿上手機站起來,撈起椅背上的黑色西裝勾在手裡,又用腳把椅子推回去,準備接電話時,餘光掃過門口大概是沒想到還有人,下意識看過來,手指忽然頓住,停在那顆綠色的接聽鍵上,不動了。
視線猝不及防相遇。
手機還在嗡嗡作響,目光卻一動不動落在她臉上。
於好在那瞬間,體會了一把什麼叫恍如隔世。
翻過歲月和時間的湧流,曾經那個肆意飛揚的少年和麵前這個英俊非凡的男人再次重疊,過去的畫麵如洪水猛獸朝她洶湧而來,那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百爪撓心都不夠表達她此刻的情緒。
隻覺須臾間,天地皆非,萬物皆空。
兩人皆是一愣,半晌後,又都很有默契地各自彆開。
於好轉頭去看窗外。
陸懷征把電話掛到耳邊,人開始往外走,經過她身邊的時候沒有停頓,徑直越過她去按門口的電梯,聲音清淡地應付著電話裡的人:
“還在樓上。”
“嗯,下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