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四卷 南朝春意濃 幾度風雨樓(04)(1 / 2)

第二十八年春 耳東兔子 12479 字 5個月前

十二年。

若說人體細胞七年一更新, 如今也快兩輪, 可就又這麼一個人, 兜兜回回,轉首處便是他, 於好說不清這是什麼感覺, 當時心裡就覺得這個男人,或許她是能喜歡一輩子的。

“你什麼時候回來?”她低聲問。

“明天。”陸懷征說。

“那我等你。”

“好。”

一時無言,可誰也沒掛,就靜靜地舉著電話, 沉默無言地聽著對方均勻的呼吸, 閉上眼, 總覺得他在眼前。

陸懷征笑問:“沒話跟我說了?”

於好回:“你不是也沒?”

“不, ”陸懷征頓了下,輕輕吸了口氣, 再次把腳墊上台階, 仰頭去看天, “心裡一肚子話, 你想聽什麼?”

“什麼話?”

他低低地笑,“類似剛才那樣的話。”

又調戲她。

“你就沒句正經話麼?”於好擰著衣角斥他。

“你沒談過戀愛麼?”陸懷征收了笑,一本正經地說:“談戀愛不說這些說什麼,難道一日三餐吃喝拉撒?這不合適吧?還是你想跟我探討你的科.學理想?”

“誰……跟你談戀愛了。”於好臉熱。

正式確立關係都不通知一下麼?哪有這麼單方麵宣布的, 誰跟你這麼心照不宣。

“是麼?”陸懷征輕描淡寫道:“可老李都看見了。”

於好瞬時紅了臉, 心如鹿撞, 咬著牙:

“你還有臉提。”

“做都做了, 有什麼不敢提的。”他坦然得讓人想掐死,“老李不是多嘴的人。”

其實那天他心裡也挺忐忑的,坐車上還在想呢,剛剛是不是太用力了,於好要是腫著回去,就怕老李不說他們也得想歪,他原本不想這麼快,在部隊裡畢竟忌諱多,傳出去也不好聽,他自己名聲倒是無所謂,就怕汙了於好的名聲,讓韓教授難堪。

走時見她那樣兒,就怕她回去發散思維,想多了,等他這趟回去多變,車出發在即,他沒時間考慮,腦子一熱便也轉身回去了。

好歹,她沒拒絕,生澀得很,而且很無措。

陸懷征親到後麵心都有點發顫,看來還有得磨練。

這通電話打到最後,兩人誰都不願掛,也不說話,沉默地舉著電話,聽著對邊傳來的風聲,窸窸窣窣地瑣碎聲,可就這淡淡的氣氛像是在四周給這倆人罩了個暖洋洋的光圈,誰都不忍打擾。

跟韓教授打完電話的趙黛琳不忍打擾於好。

奉栗鴻文命令前來找陸懷征的徐徐也不忍打擾陸懷征。

直到陸懷征主動掛了電話,把手機抄回兜裡,一回頭看見徐徐在老遠看著他。

徐徐忙過去,對他說:“趕緊,領導找你。”

陸懷征戴好帽子,看他一眼,“栗參謀長?”

徐徐點頭,“對的。”

兩人又聊了幾句。

陸懷征拍拍他的背,說了聲知道了,扣好帽子就小跑著朝行政樓過去。

人才剛到樓下。

行政樓四樓的走廊上立著兩道背影,正背著手端端往下望,就見陸懷征人跟一陣風似的一溜煙兒往漏洞裡跑,旁側一穿著軍裝年長男人隨之一笑,對栗鴻文說:“這小子還真是一點兒沒變,毛毛躁躁,跟上學時一樣。”

栗鴻文揮揮手,笑著否認,滿眼感歎:“變了很多了,自從之前那件事之後,性格收了很多了,我估摸是猜著你來了。”說到這,他掰著手指頭給他數:“天地君親師,你好歹也排第五呢。”

男人長相柔和,不似栗鴻文那般剛毅,麵容和藹,身材清瘦,也沒有栗鴻文那般磐硬。不笑的時候,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人時格外犀利,總帶著一些審視,就是個威嚴的小老頭兒。

小老頭兒名叫蔣元良,是陸懷征以前念軍校時的老師,是個軍.情通訊行業的專家。

聽著樓梯口傳來的腳步聲,蔣元良背過身,笑笑:“這小子再聰明也猜不到我今天會出現在這裡,前些日子我們還通過電呢,我可沒跟他說,我最近在湖南。”

“你啊,太不了解你學生了。”栗鴻文笑著拿手點點他。

陸懷征三步並做兩步邁上樓梯,看見蔣元良絲毫不意外,溫良恭儉地叫了聲蔣老師。

蔣元良一笑:“看樣子是猜出來了?”

“什麼?”陸懷征有點沒明白。

“看到我都不意外?知道我在這?”

“徐徐說是您來了,有點心理準備。”

差點忘了,徐徐當年也是他們那期的同學。

兩老本來還想著給這小子一個驚嚇,全然把徐徐給忘了,兩老對視一眼,搖頭笑笑,感歎光陰催人老。

蔣元良拍拍陸懷征的肩,問:“怎麼樣,最近還好麼?”

“挺好的。”

“聽你領導說,最近談戀愛了?”蔣元良說著還看了栗鴻文一眼,栗鴻文尷尬地彆開視線。

陸懷征毫不避諱,“嗯。”

蔣元良架著一隻胳膊肘斜撐在圍欄上,悠閒地審視著他:“哪家閨女啊?”

不等陸懷征說話,栗鴻文率先回答,“你不認識,是我們隊裡一個心理醫生。”

蔣元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挺好,比老李家的閨女好。”

“哪個老李家啊?”栗鴻文問。

蔣元良挑眉,直言不諱:“還能是哪個老李,李部唄,他那閨女我就瞧不上眼,整天說話夾槍帶棒的,好好一個中國人非得學洋人說話,冷不丁蹦出個英文單詞,聽得我腦仁疼。”

搖搖頭,不喜歡。

蔣元良說話直來直去,倒也沒惡意,跟李瑤辛說話累這是他第一直觀,栗鴻文可不敢接這話,隻笑笑表示:“你們師徒倆眼光倒是差不多。”

蔣元良樂,“我學生的眼光我還是非常相信的。”剛誇完,又損他:“我還是挺好奇,哪個倒黴催的,能被你給糟蹋了。”

陸懷征笑笑,不介意,蔣元良說話就這樣,跟韓誌琛有點像,直接的很,或許搞科研的都喜歡說一不二直來直去的態度,他挺習慣的。

栗鴻文就聽不下去了,護短得很,“會不會說話,說實話,我還真覺得老韓那丫頭有點配不上他,不持家,又是個搞研究的,自己都忙得四腳朝天,要不是這小子認死眼……”

不等他說話,被陸懷征打斷,故意刺他:“您就是對學術這塊自己摸不著路子,嫉妒呢,論配不上,也是我配不上她。我一窮二白的,還是個當兵的,人願意跟著我,放古代,那就是下嫁。您說她圖我什麼!”

栗鴻文懶得跟他爭。

這小子就是個剃頭挑子一頭熱,認死理。

蔣元良眼見兩人要吵起來,忙出口打圓場:“年輕人的事情,你跟著瞎霍霍什麼,說正事。”隨即轉頭看陸懷征,“我前段時間跟老梁有個大膽的設想,得到一種材料非常適合做隱形飛機,如果成功的話,可以將我國的戰備實力再往前推動十年。”

“隱形飛機?類似B2的轟.炸.機麼?”

蔣元良點頭,“對,但這個隱形飛機的雷達反射截麵會更小,你還記得當初我給你們做過的實驗麼,當時的飛行員隻能用雷達監測出一個很小的光點,當時你們都以為是一隻大雁,還記得麼?”

陸懷征當然記得。

當時一下飛機,蔣元良就說,如果那是敵方的戰機,你們早就沒命了。

“我跟老梁最近會擬出提案意見書,尋找材料也是個過程,到時候可能還得需要你們配合,另外,在提案之前,在圖斯蘭有個技術交流會,我跟老梁需要出席。”

蔣元良說完,看了眼陸懷征,手替他整了整衣擺。

“我記得你當年對這個研究很感興趣。”

陸懷征卻失笑:“現在專業知識都忘得差不多了。”

“我已經跟領導提請了,”蔣元良也隨之點頭:“到時候你帶幾個人跟我過去,負責保護我跟老梁的安全,順便也該長長見識。”

陸懷征不傻,自然能體會蔣元良這麼安排的意思。

蔣元良沒停留多久,交代完事情便乘車離開,陸懷征送他到軍區門口,臨上車前,兩人又閒聊了幾句,蔣元良遲遲沒上車,而是端著眼看了陸懷征許久,飽含歲月的眼底,情緒萬千,滾湧翻感,終究是什麼都沒說。

當年畢業時,蔣元良想將他留在自己身邊。

栗鴻文卻不同意,自己當年辛辛苦苦萬裡淘沙出來的苗子是怎麼也不肯就這麼送與蔣元良當學生的,陸懷征又是個念舊的人,第一個對他好的人他格外惦記。

乖張的性子下掩著一顆極其赤誠的心,儘管蔣元良再三邀請,也還是回去找了栗鴻文。

“看你這樣,其實挺好,老栗說你變了,我倒覺得你沒怎麼變,其實還跟以前一樣。下次,有空帶你女朋友出來見見,彆送了,回去吧。”

其實論了解,蔣元良更了解他,蔣元良在學術上不含糊,不怕得罪人,卻也是個心思很敏感的人,總是三言兩語就能把他的心事點破。

而栗鴻文則是大老粗一個,心思也不太敏感。

兩人道了彆,陸懷征跟司機叮囑了幾句,被坐在後座的蔣元良不耐煩吼一聲:

“行了,快滾,囉裡囉唆。”

他低頭笑笑,沒再廢話,掩上車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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