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黛琳當時大腦突然回響起一首歌——最怕你突然的關心。
又聽他說:“晚上一起吃飯吧,我明天休假。”
晚飯在孫凱家吃,當然不止他倆,還有何朗幾個,孫凱親自下廚。
一行人吃吃鬨鬨,又打了個會牌,何朗幾個人聯合起來都打不過趙黛琳跟孫凱,孫凱全程是躺贏,趙黛琳太會記牌了,誰跟她一邊都贏,後半程孫凱跟趙黛琳固定對家,孫凱全程躺屍都贏,氣得何朗幾個哇哇大叫,“你不許記牌!!!”
趙黛琳難得笑了下,有些得意忘形地衝何朗拋了個媚眼。
卻聽一旁有人咳了聲。
轉頭一瞧已經十一點了。
“差不多得了,就到這,何朗,五十個俯臥撐,做完走。”
何朗不服:“孫隊今晚都是末遊,他不就是靠著趙醫生猜贏的嘛,輪積分,應該他做。”
孫凱拿手背搓了下鼻尖,笑罵:“彆輸了不認賬,不服咱倆單挑。”
“你說怎麼挑?!”何朗當然不服,今晚要不是趙醫生,孫凱絕對輸得比他多。
最後還是兩個人一起做了,孫凱懶得跟他磨嘰,爽爽快快做了五十個就起來了。
等人都走了。
準備下樓送趙黛琳回家。
“你上回說教我做俯臥撐來著。”趙黛琳抵在門口問。
孫凱鞋穿一半,抬頭看她:“想學?”
“你做得很標準。”
孫凱一點頭,“行。”
然後,兩人在何朗一行人走後,莫名其妙,忽然在客廳裡做起了俯臥撐教學。
趙黛琳手臂沒力量,腰往下沉的時候直接就摔地上了。
孫凱又示範了兩個,趙黛琳不得要領,在無數遍摔在地上之後,她忽然站起來,鑽進孫凱的撐著的身體裡。
孫凱一愣,“乾嘛?”
女人躺在他身下,笑吟吟地一眨眼:“這樣我看的清楚點。”
孫凱雙手撐在地上,兩人呼吸僅一寸,灼灼熱氣在空氣中糾纏,吸進彼此的肺裡,心跳沒來由地加快。
孫凱撇開頭硬邦邦地說:“你彆鬨。”
趙黛琳忽而勾住他的脖子,“你不做我就貼上來的。”
嚇得孫凱舌頭打結,“撒撒撒……開。”
趙黛琳笑眯眯地躺回去。
孫凱仍是剛才的姿勢,咬牙強調:“二十個,做完你就回家。”
“好。”
他撐了撐身子,儘量不碰到趙黛琳,就連手臂微弓,下沉的時候,他力度掌握地非常均勻,絕對不會碰到她的身體。
月光從窗外落進來,一室清輝。
兩人躺在地上,孫凱一開始根本不看她,撇開頭,咬牙做了幾個,後來被趙黛琳硬生生掰過腦袋來,視線對上的瞬間,男人氣息忽然變得灼熱,眼神越來越深,直到——
呼吸漸重,視線膠著地黏在一起。
“已經超過二十個了。”趙黛琳小聲說。
男人沒停下來,他慢慢悠悠地一起一伏,眼神卻始終在她身上流連。
“法學博士最近還見麵麼?”孫凱邊坐俯臥撐,邊問。
“很早就不見了。”
“為什麼呢?”
“不喜歡。”
“那我呢。”
“什麼?”趙黛琳小聲。
“還喜歡我麼?”
“我——”
不等趙黛琳回答,孫凱驀然低頭含住她的唇。
趙黛琳腦袋轟然炸開,仿佛在一瞬間,天旋地轉。
孫凱親得很粗暴,差點把她唇咬破,她反抗地錘打他的肩,被人撈過雙手扣著手腕高高壓在頭頂,他一言不發地親吻她,喘著粗氣在她耳邊問:“多久沒做了?”
“要你管。”趙黛琳咬他。
兩人都不是初嘗情/事的少男少女,在這方麵毫不避諱,交流起來也非常酣暢淋漓。
孫凱回咬她耳朵,吮著她耳垂,氣息漸重,“去床上?”
“我喜歡在沙發上。”趙黛琳勾住他脖子,“從後麵吧,嗯?”
“操。”
……
自那日後,一發不可收拾。
兩人在身體上的契合度實在太高了,一見麵必定大戰三百回合,碰麵次數多了,趙黛琳身旁的朋友幾乎都認識孫凱了,你男朋友又來接你啦,趙黛琳咯咯笑,不是男朋友啦。
那天孫凱一晚上都沒搭理她,兩人把車開到山上,在車裡做了一次,完事兒的時候,孫凱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下,“爽了吧,爽了就穿上衣服滾。”
趙黛琳還真就穿上衣服下了車。
孫凱氣得要死,往車上狠狠踹了腳,結果那小破馬自達直接被踹凹了,車屁股拿裡有一小隅凹進去了,孫凱叉腰立在車旁憋著一通邪火沒地方發,結果五分鐘後,趙黛琳回來了,手裡拎著兩瓶水,一手一瓶,彎腰看著那凹進去的車屁股,還拿手摸了摸,“您這是發什麼火呢?”
“不知道。”
孫凱半天憋出來一句。
趙黛琳笑嘻嘻地貼著車門,勾住他的脖子,一條腿已經自動自發地勾上他精瘦的腰,慢慢解了他的皮帶,身子往前貼了貼,“我覺得咱們這樣不是挺好的麼?”
“所以你她媽玩我?信不信我弄死你?”
“我這不是怕你對這方麵有了陰影,以身試法麼?”
孫凱扣上皮帶,冷笑著:“不好意思啊,以後隻有我老婆才有這福利。”
嘩啦一聲,如同戰士收刀入鞘般決絕。
——
趙黛琳真的沒有再找他。
孫凱憋了個把月,休了假,第一時間往趙黛琳家樓下跑,結果看見那女人,坐保時捷回來。
說起來保時捷,孫凱也是買得起,就是他不太講究,領導也不讓這麼講究,小破馬自達開著挺好的。
駕駛座是個男人,西裝筆挺,麵容俊秀,戴著副眼鏡,斯斯文文,弱不禁風。
趙黛琳從車上下來,保時捷很快就開走了。
路邊的小馬自達“滴滴”響了兩下。
趙黛琳高興地跳上副駕,“終於想起我啦?”
孫凱穿著便服,黑衣黑褲,綁著安全帶靠在駕駛座上,一隻手還懶懶地搭在車窗外,手裡夾著煙,冒著縷縷青絲,他沒什麼表情,不動聲色地撣了撣煙灰,表情有點不耐煩,“那男的誰啊?”
“前男友。”趙黛琳回答爽快。
孫凱手肘撐在車窗上,不鹹不淡地,眼神卻諷刺:“優秀啊。”
“沒你優秀。”
“少他媽套近乎,我跟你熟麼?”
“那你來這乾嘛?”
“兜風,跟你沒關係。”他看著前方。
趙黛琳手試探地去掰車門,“那我下車了。”
“滾吧。”
“你就不能好好說話麼?”趙黛琳不滿。
“趙黛琳,你玩夠了吧,你他媽對我到底什麼意思?給句痛快話行不行?不行咱來就再見,我要再搭理你,我跟你姓。”
“孫凱,你是不是傻子啊?”
“你他媽才是傻子。”
“你再罵臟話我就下車了。”
孫凱冷眼瞥她,終是敗下陣來,哼唧一聲,把煙掐了,摁滅。
趙黛琳摸過去,跨到他身上,去親他:“好像還沒在我家樓下做過?”
孫凱拍開她:“彆犯病,你叫起來全小區都能聽見。”
趙黛琳伏在他身上說:“剛那不是我前男友。”
孫凱突然就怒了,狠狠在她屁股上拍了下:“你他媽氣我有意思?”
“我前男友死了。”
孫凱又愣了,忍著怒氣問:“怎麼死的?”
趙黛琳:“自殺。”
今天她二哥來接她,說胡宇成死了,發現的時候已經在公寓死了近七日,屍體都腐爛了,最後還是被前去打掃的阿姨發現的。
孫凱不解,死了近七日才發現,究竟是怎樣脫離社會的人?
“父母朋友呢?這七天都沒人找他?”
趙黛琳:“他從小就沒有朋友,沒有媽媽,親生父親也不認他,跟著他姥姥長大的,他姥姥在他大學的時候去世了,他被人從家裡趕了出來。去了南京。”
聽二哥說,胡宇成兩年前回了北京,包養他的女人被抓了,他父親給了他一筆錢,兩人就斷絕了父子關係。
兩年前,趙黛琳記得她模模糊糊好像在研究院外看見一個很像胡宇成的背影,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這麼多年,一個朋友都沒有?存在感這麼低?”孫凱想這做人得多失敗。
趙黛琳搖搖頭,“他是一個很沒心沒肺的人,身邊不是沒有過對他好的人,他都不珍惜。”
孫凱不想再聽下去,仰頭去親她,“你他媽要是敢哭,我今晚就弄死你。”
兩人在車裡做了一次,上樓沒說兩句又抱著滾到了床上,沒日沒夜,天翻地覆。
夜裡,孫凱醒來,摸到她半邊枕頭是濕的,心疼地把人摟進懷裡,“這麼傷心?我死了你會不會這麼傷心啊?”
“彆胡說。”趙黛琳甕甕地說。
孫凱摟著她,蹭著她的頭頂,半開玩笑地說:“他是不是還欠你錢沒還啊?”
後來孫凱才知道趙黛琳為什麼那麼傷心。
那時兩人已經結婚,孫凱才通過她哥的嘴裡知道,趙黛琳跟那個男人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甚至看到了那個男人的遺書。
孫凱很想問一句趙黛琳,你還愛他麼,如果他還活著,你選他還是選我呢?
可一轉眼,看見搖籃椅上的兒子,平日裡一看見孫凱就哭的小孩兒此刻正含著拳頭,睜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看著他,咯咯吱吱地笑著,孫凱四下瞧了眼,想或許是兒子懂事了,想趁此機會跟人套套近乎,哄哄他,遂把人從搖籃椅裡抱出來,晃呀,抖呀,哄呀:
“想什麼呢,傻小子?好險啊,你知不知道你媽差點就被人截胡了。”
“你差點就不能來到這世上了。”
“哇!”一聲。
又哭了。
——
而這邊,趙黛琳正在跟於好視頻。
趙黛琳敷著麵膜:“陸懷征呢?”
於好也敷著麵膜,又在寫開題報告:“在帶孩子。”
趙黛琳:“你們家陸懷征真的會帶小孩哎,你還記得那天咱們幾個聚餐麼,我你,還有周斯越,還有隊裡那幾個,小孩子都愛粘著陸懷征。”
“一厘倒是很怕他。”於好笑笑。
“男孩兒都怕爸爸,我們家的也是,本來都好好的,看見孫凱就哭。”
話音剛落,那邊哇地一聲又開始了,趙黛琳頭疼地不行,“不跟你說了,孫凱這手欠的!”
視頻那邊,也聽一道清越疏懶的男音。
“於好。”
於好高興地關了視頻。
“來啦!老公!”
——
《胡宇成的遺書》
黛琳:
展信佳!
在南京那幾年,我最愛吃的就是番茄雞蛋麵,可總也是做不出你的味道。
其實在遇見你以前,我覺得這世界上一切都是醜陋之極。
在小胡同口碰見你,你紮著兩個馬尾,叉著腰堵在胡同口為我解圍的模樣,那刻我才覺得世界是亮的,花開始有了香味,山山水水都變得丘壑分明起來。
你哥告訴我你選擇讀心理學的原因是我。
但我覺得不是。
其實,你並沒有我愛你,那樣愛我。
時至今日,我不曾後悔過。
唯一後悔的事。
忘了跟當年胡同口解救我的那個小姑娘說聲謝謝。
你幫我跟她說一聲,再祝她一生幸福。
願來生,無歲月可回頭。
也願,你永遠幸福漂亮下去,連一個蚊子包都不要長。
胡宇成。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