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糾結
這笑落在楊彩芽眼裡,立即就和陰謀論掛上了鉤。
她低頭湊近,壓抑著興奮八卦道,“怎麼回事?開春出海這麼大的事,捂著不露是有什麼內情?呀,是不是那個袁老八又出什麼幺蛾子,盧午陽又和他對上了?沈練和盧午陽今天過來,難道不是單純來小聚的?你們又想怎麼治那個袁老八?”
王超和馬航沒少往府裡走動,除了替曹卓辦事傳話,提的最多的就是袁提舉的老來子袁老八。
這人雖隻在市舶司掛了個閒職,但占著老子是提舉,沒少在外狐假虎威,吆五喝六。在楊彩芽看來,袁老八是名副其實的京中紈絝子弟做派,章台走馬鬥雞走狗的小事不斷,甚至在府衙和江淮衛所都跋扈囂張得很。據陳漢最新傳回的消息,護船水軍檢閱的時候,當著兩道大BOSS蕭觀察使的麵,這袁老八都敢跳出來挑事,美其名曰久仰蕭觀察使威名要討教武藝,硬是在檢閱水軍後搭了擂台,當著一眾新兵的麵,操著拿手兵器就往蕭觀察使身上招呼。
袁提舉一臉牙疼狀,又氣又急的在擂台下喊兒子。
蕭觀察使倒是臉色如常,微笑著愣是沒回應半句廢話,抿著嘴見招拆招,不過十個回合,一杆銀槍直接把袁老八挑下擂台,摔成了吃泥的王八樣兒。
袁提舉牙更疼了。
盧午陽笑聲震天。
也難怪盧午陽豪笑得不顧袁氏臉麵——袁氏擺明是對頭左相的人,蕭觀察使是騰文帝直係心腹大將,盧午陽和沈練、曹卓這一溜兒都是右相沈氏、定國公的人,天生立場對立,看袁老八吃癟,簡直大快人心。
這半年袁老八沒少給他們添堵,盧午陽武精文弱,就老找沈練和曹卓出主意整袁老八。
袁提舉不直麵他們,卻也不嚴厲管教袁老八,想來也是樂見兒子給右相一係找麻煩。
盧午陽就更不客氣了,逮著機會就陰袁老八一把。
袁老八輸多勝少,本想出其不意在蕭觀察使這裡找回場子,結果給人不聲不響打趴下了。
對於傳說中的蕭觀察使,楊彩芽對其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說著眼睛都亮起來,按著曹卓的手不自覺就加重力道。
曹卓側首,對上媳婦兒晶亮雙眼眸色就是一沉,眯著眼睛悶聲道,“陳漢這都跟你說的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還有王超馬航,我倒不知道他們這麼長舌?看來是嫌差事輕鬆,回頭我就讓他們三個好好忙一忙。”
這吃的哪門子飛醋?
不準她說彆的男人好,還不準她過過耳癮?
要不是他忙得不著家,陳漢和王超他們也不會跟她說這些,解悶之餘也算替在外的曹卓刷存在感。
這行為多忠仆呀!
楊彩芽腹誹完畢,麵上卻忙收起神往之色,逗貓狗似的揉曹卓的濕腦袋,照著他腦門用力啵一口,安撫道,“蕭觀察使再厲害,也沒我家阿卓能乾!都說縣官不如現管嘛,咱們長史大人最辛苦最厲害。英明神武的長史大人,您還沒答我的話呢。”
曹卓被她又揉又親的,倒鬨得俊臉微紅,暗歎自己怎麼淪落到跟福祿壽和旺禧來禧一個地位了,一時又好氣又無奈,伸手去捏楊彩芽的鼻子,好笑道,“傻媳婦,怎麼跟孩子似的調皮。”
好肉麻,楊彩芽打了個哆嗦,默默拉過炭爐替曹卓哄頭發。
“這次倒不是你想的那樣,消息捂著和我們沒什麼關係。”曹卓乾脆側過頭,紮進楊彩芽懷中攬著她的腰,好方便她哄頭發,嘴裡解釋道,“這次重開海禁雖有舊例可循,到底是關係民生的大事,各地市舶司都不敢張揚行事,為防節外生枝,不到官船正式下海那天,坊間平民是湊不上熱鬨的。少說也要等平安往返三五次之後,遠洋商貿才會在不相乾的人生活裡劃下痕跡。”
普通百姓最多能接觸到縣衙差役,隻要能吃飽穿暖無災害減賦稅,龍座上坐的是哪一位龍子龍孫,根本沒人真的在乎。
何況是海禁,出了海就跟到了另一個不相乾的世界一樣,老百姓更多的是畏懼和無知,而不是關心、探究。
除非做出利民的實際成果出來。
這也是時代局限的不可抗現象。
楊彩芽默然點頭,專心替曹卓絞頭發。
曹卓聞著她身上裡衣的乾淨暖香,隻覺得骨頭都輕了幾分,閉著眼深吸一口氣,說起沈練和盧午陽的來意,“還記不記得我跟你提過的福建布政使汪大人?福寧口岸和同安口岸的出航他總管,展之和午陽趁便湊了份子,借汪大人的手也掛了條小商船。如果能平安回來,少說本錢能翻十倍。”
“之前提起重開海禁時,你不是說要找吳大壯和林煙煙商量?開春就要出船,你要真想趕這個趟,年前就要和他們商量好,我好讓展之幫你入份子。這事也用著你我出麵,展之和午陽也是掛汪大人的人情,辦起來倒也便宜。”
福建布政使汪大人是餘先生的同科,定國公的人。
蘇州口岸和寧波口岸是袁提舉直管著的,攀關係搭商船的都是本地富商高門,沈練和盧午陽未免麻煩,舍近求遠找上汪大人也不奇怪。
沈練和盧午陽都是京中貴族子弟出身,連他們都忍不住出手,可見海商暴利。
誰還嫌錢多了咬手啊!
但利潤高成本也高。
她研究過海禁舊例,不說官船,光是附帶的小商船,成本動輒就是數萬兩。
楊彩芽登時糾結起來。
住完對月回來,陳大管事和王媽媽就把福建茶場和廣州十三行的總賬本交到了她手上。
上麵光是去年的總結餘數字,就叫她看了手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