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沅笑嘻嘻地接一句,“因為老聶頭也是老小孩呀。”
然後楚沅就被聶初文彈了個腦瓜崩。
她“嘶”了一聲,揉了揉腦袋,“老聶頭您手挺重啊。”
一頓晚飯吵吵鬨鬨地吃完,楚沅在奶茶店就已經寫完了作業,她決定放鬆一會兒,就上樓搜了部喜劇電影來看。
夜裡九點多,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楚沅戴著耳機,正被電影裡的主角逗得發笑,可她臉上的笑容又在頃刻間變得僵硬起來。
好像有什麼東西從她的後背剝離,她的心肺像是被巨石擠壓了一下,令她下意識地扶住桌角。
晦暗陰沉的影子從她窗前搖曳而過。
楚沅拿掉耳機的瞬間,她聽到樓下好像傳來了響動,她瞳孔微縮,猛地站起身往樓下跑。
客廳裡已經一片狼藉,楚沅看到塗月滿額頭破皮出血,已經躺在地上昏迷過去,而聶初文卻被一抹黑影掐著脖頸。
如同一個人照在燈下的影子從那層光裡剝離出來,成了它主人的傀儡,化作一團偶爾模糊成一團,偶爾又顯出人形輪廓的黑氣。
楚沅看到那影子已經操控著茶幾上的水果刀劃開了聶初文的手臂,鮮血淋漓。
“爺爺!”
楚沅來不及想更多,她直接按下見雪的花瓣,銀絲飛出去,銀質雪花嵌進了木製的牆壁,卻並沒有辦法割裂那道虛無的影子。
影子轉過頭,卻並沒有人的五官,它不過隻是一團混沌的黑氣,它像是在打量楚沅,動作卻是遲緩的,像提線木偶在等著那背後之人操縱它。
而聶初文也經不住昏了過去。
楚沅手指間有了淡色的氣流縈繞著見雪銀絲的每一寸,她感受到被錦帶包裹的魘生花印記在隱隱發燙。
但她的銀絲還沒觸碰到那影子,就有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忽然乍現,一道流光率先從其間飛出來,瞬間便打散了那一抹影子。
與此同時,遠在西河區的一處河灘畔的男人額角青筋微拱,忍不住吐了口血。
“她竟然這麼厲害?”男人粗啞的嗓子裡滿是驚詫。
聶家客廳裡的燈光明亮,楚沅將昏迷的塗月滿和聶初文一一扶回房間,又找來毛巾擦乾他們臉上的血跡,再用急救箱裡的東西幫他們包紮好傷口。
做完這一切再下樓時,她毫無意外地看見魏昭靈立在滿是狼藉的客廳裡。
“魏昭靈,你覺得,會是簡家做的嗎?”
楚沅走到他麵前去,燈光照著她的臉,她薄薄的眼皮有點泛紅,臉上神情看似平靜,卻又仿佛積蓄著更多的陰雲。
“如果是,你想怎麼做?”魏昭靈很少看她這副模樣,他輕輕挑眉,故意問她。
楚沅抿緊嘴唇,一言不發。
外麵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雨,她一時也懶得去找雨傘在哪兒,直接把連衣帽往頭上一拉,便要往院子裡去。
可她才走出一步,卻被身後的人抓住了她的帽子。
“你放開!”楚沅回頭瞪他,卻還是沒掙脫開他的手,她那張臉上終於沒有辦法再維持之前的平靜,“魏昭靈,如果隻是我,我或許還能再忍一忍,可他們為什麼要動我爺爺奶奶?”
魏昭靈卻彎了彎眼睛,“若今夜此人的目標隻是你,孤看你也未必忍得了。”
隻不過,她向來不是衝動的人,這回倒真是有人觸碰到她的底線了。
“用自己的影子依附在你身上,簡春梧還沒有這麼大的本事。”
因為涉及鐘雪嵐的來曆,魏昭靈當然也探查過簡家那些人的能力,簡春梧雖然是一家之主,但他年老體衰,異能再強,也達不到操控影子的地步。
“影子是虛非虛,它最能感知你的異能究竟是不是來自於魘生花,若你方才真的使用了異能,或許現在你就已經暴露了。”
也幸而他來得及時,阻止了她。
“他之所以對你的親人下手,一則是為了刺激你,逼你出手,二則……應該也是為了探查他們究竟有沒有異能。”
魏昭靈說著,抬眼見她臉上的神情有了些變化,像是從那種一時的激憤裡回過神來,她終於冷靜了些。
“出息。”也不知是出於何種心理,魏昭靈伸手揉了一把她的頭發,那雙向來清冷漂亮的鳳眼裡流露出極淺的笑意,“孤也沒說過,你就要咽下這口氣。”
楚沅聞聲,不由抬頭看他。
眼前的他穿著一件鴉青色的圓領袍,腰間是鑲金的皮質鞶帶,寬大的衣袖裡還露出一層暗紅一層白的兩層袖口。
古人似乎總講究這樣的衣衫重疊,卻又飄逸輕盈的美感,他此刻立在燈下,就像是突破時空限製,撕破一幅千年畫卷而來的世家公子一般。
“忍一時不會風平浪靜,孤隻信,誰若掀了這風浪,”他的眼瞳猶如浸潤著月輝的疏冷光影,像是在教給她一個道理,“隻有他死了,你才能有一時的平靜。”
他忽然攥住她的手腕,帶著她往門口走去。
屋簷撇開層層煙雨,楚沅恍惚間,看見身旁的他伸手時便有一柄月白的油紙傘握在他的手裡。
“再不走,他可就真的逃了。”瞥見她仍在發愣,魏昭靈便緩緩開口道。
楚沅回過神來,想也不想地抱住他的腰身,“我準備好了。”
魏昭靈眼睫一顫,他應該是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地抱住他的腰,他脊背僵硬,垂眸看見她卷曲的頭發,稍躬的後背。
捏著傘柄的手一晃,那油紙傘險些沒握住。
蒼白無暇的麵龐上無可避免地多了幾分不自然的情緒,他開口道:“站好。”
嗯?
楚沅聽見他的聲音,她鬆開了他的腰,又站直身體,疑惑地望他,“是要走著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