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長夜已更迭(2 / 2)

吾王的新娘 山梔子 6758 字 6個月前

無形的烈火炙烤著他們的身體,好像他們都已經成了那走馬燈上,一麵又一麵的絹紙,是要被那最中間的火光生生燒死的影子。

燒了他們,鄭玄離便能在短時間內汲取他們的異能,但冰刺驟然貫穿了他的右臂,這一次也並未見血融化,如冰淩一般融著他的血肉將他的手臂禁錮在地麵,血冰一簇一簇的,散出來的也不知是熱氣還是寒霧。

“這樣的人,也值得你如此忠心?”魏昭靈偏頭,輕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閆文清,彼時夜風吹著他烏濃的發,鬢邊總有淺發輕拂他的臉頰,更襯得他麵頰上的血跡十分鮮明。

閆文清已經沒有辦法再說話了,他喉間湧出大量的血液,他也無暇再去看鄭玄離,隻是仰著頭想往南瀧湖岸上看去。

那裡,還有他沒來得及收葬的鄭靈信。

直至這一刻,鄭玄離也沒有等來他想要的消息,這皇宮之內火光衝天,本該為他守住宮門的臣子此刻竟也皆未出現在他身邊。

“我鄭家千年來存於此間,到頭來竟然還是無法避免這一切……”鄭玄離緊緊地盯著那立在他身前的年輕男人,“到底是朕無用,守不住這祖宗的基業,還是這天道原本就眷顧於你們夜闌人?”

“是你鄭家先用了有違天道的手段對付孤,”

魏昭靈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他鳳眼微彎,聲音卻透著清泠的冷意:“又何必惋歎什麼公平不公平?”

他回頭看了一眼靠在石碑旁仍未醒來的那個姑娘,再回頭對上鄭玄離的臉,光線忽明忽暗,魏昭靈的雙眼更顯鬱鬱沉沉。

“覺得疼嗎?”他忽然問鄭玄離。

但他也沒想著要等其回答,冰刺便再度撕裂他雙腿上的每一寸傷口,如此反複撕扯,鄭玄離腿上便不斷有殷紅的鮮血不斷滲出。

“看來你是等不到他們給你好消息了。”

魏昭靈冷眼看著鄭玄離因為那劇烈的疼痛而變得有些猙獰的臉,他忽又望了一眼南瀧湖岸,手指屈起的瞬間,劍柄再度握入他的手中。

鄭玄離眼瞳裡映出那劍鋒的凜冽寒光,可他的手臂和雙腿都已經無法動彈,於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長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頸間青筋凸顯,鄭玄離口中有鮮血流出,他躬起脊背,兩三秒之後,他的後腦又重重地抵在地麵。

瞳孔漸漸變得渙散,他的麵部表情也定格在了最為痛苦的那一瞬間。

走馬燈終於不再轉動,中間的火光驟然熄滅,那一張張被鎖在其間的絹紙忽而變得更為綿軟,上麵描畫出的每一道影子都消失不見,絹紙被風吹著飄落到了南瀧湖裡,那走馬燈便隻剩下光禿禿,空蕩蕩的框架,每一寸都像是經年被血浸透過一般。

這一夜,楚沅腕骨間第五瓣魘生花開,散出去的點點瑩光被風吹去了仙澤山裡,於是原本仍是陶俑的幾十萬夜闌將士儘數複生,仙澤山在劇烈的震顫中山石傾倒,草木摧折,連常年覆蓋於山中的冰雪都已漸有融化之勢。

鄭玄離的軍隊並不顧及仙澤山下附近百姓的死活,連續的炮火並沒有轟穿仙澤山的結界,卻令山下的百姓連遭負累。

越來越多的人不再顧忌著鄭家皇室的禁令,拖家帶口地湧上仙澤山中,卻又被宣**隊的子彈掃射得死傷無數。

因為有更多的夜闌將士複生,所以這場戰爭到了翌日上午,便出現了新的轉機,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炮火漸停,一些終於歸於了平靜。

“王,何大將軍勝了!”李綏真提著衣袂,滿麵喜色地步上長階,又俯身朝魏昭靈行禮。

沈謫星等人在長階底下,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是一身血汙,在聽見李綏真這句話時,便全都對著高階之上的魏昭靈跪下來。

這一戰的勝利,便是魏昭靈和他所有的夜闌臣子們從此都能真正的重見天日,也是那早已被時間埋沒得不剩下多少痕跡的夜闌真正的重生。

他們的王,終究帶領著他們報了這累世的國仇。

此時沒有一個人是不激動的,便是那一向古板肅正的張恪,也不禁紅了眼眶。

而魏昭靈卻在仰麵看那越發強烈的陽光,這榕城皇宮裡的積雪早已經融化成了水,自然而然地流淌下去,衝刷著地麵並未乾透的斑駁血跡。

天氣明顯不再那麼寒冷了,竟好像在一天之間,這片土地終於罕見地迎來了陽春三月的溫度。

“王,何將軍請命,揮師南下,清理宣國以南所有殘部!”有一名將士匆匆從東側門儘頭跑來,跪在長階底下,高聲稟報道。

攻破南陵十三城後,便很好地切斷了南北兩麵的聯係,而如今鄭玄離已死,榕城已破,而南麵卻還有宣國殘部試圖反抗。

“允。”

魏昭靈輕輕頷首。

一時張恪率先俯首磕頭,其他的臣子便也接連低首,他們的聲音幾乎響徹這禁宮:

“吾王萬歲!”

宣國已滅,夜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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