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珠兒的鋪子不大,卻是設在靠近南市的修善坊,此地多有酒肆和車坊,胡人雲集,又有波斯胡寺。
繁華之地人來人往,開藥鋪,做義診最是合適。
杜清檀往那一坐,武八娘派去的下人就開始敲著鑼嚷嚷“義診啦,義診啦……”
說的就是那一套,為了慶賀聖人大赦天下,也是為聖人和東宮祈福,所以義診加施藥三天。
杜清檀在太醫署中混了那麼久,也算小有名氣,都不用怎麼表明身份,就有相熟的病人主動幫她嚷嚷開了。
她所用的方子大多簡單實用安全,也花不了幾個錢,最是適合普通老百姓使用。
若是實在很嚴重的那種,她也當給人家篩查了一遍,介紹去太醫署找相熟的醫博士,誰誰擅長什麼,她都清楚得很。
遇到家貧可憐的,就由武八娘支持一部分藥物。
遊珠兒過意不去,索性由杜清檀指點著備了一批烏梅丸,每天定量供應,發完為止。
她那幾個兄弟看得眼紅,商量著要來搗亂,不想剛開了個頭,就被武八娘府裡的豪奴給叉翻在地,灰溜溜地跑了。
如此,遊家人及各藥鋪便都知道,遊珠兒身後有人,有那想要欺負孤女的,也就歇了這心思。
之後,遊珠兒潛心經營,誠信為本,硬生生博得了一席之地,等到學成,更是成為洛陽小有名氣的女醫。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義診最後一日,天將向晚,忽降大雪。
最後一個病人離去,遊珠兒把一隻熱乎乎的胡餅遞給杜清檀,忙著放下門板:“辛苦先生,我送您回去。”
羅葉牽出黑珍珠,憨厚而笑:“遊娘子彆擔心,有我和紅葉在,定能護得主母周全。”
紅葉把一件鬥篷罩在杜清檀頭上,溫婉地笑著:“就是。”
這二人相處一段日子後,莫名其妙看對了眼。
於是獨孤不求不再防賊似地防著羅葉,還非得讓杜清檀隻要方便,出門時就把這二人帶上。
昆侖奴、新羅婢,能擁有的人非富即貴,且這二人一個是縣主府所贈,一個是梁王所贈,代表著武氏宗親。
杜清檀領著這二人外出,確實減少了許多麻煩,最明顯的好處就是,走在街上,再不敢有人上來隨意搭訕。
“回吧。”杜清檀和遊珠兒道了彆,翻身上馬,走了一截,把胡餅一撕兩半,一半給紅葉,一半給羅葉。
羅葉忙道:“下仆也有的。”
杜清檀微笑:“我知道你們有,但我也不能騎著馬邊走邊吃,讓人看見不好看。”
最主要的,是她其實一直都不愛吃胡餅,從前不過沒得挑罷了,現今有了自己的家,當然是想吃什麼吃什麼。
羅葉和紅葉對視一眼,微笑著各自吃起了餅。
忽聽風雪之中,有人高聲喊道:“五娘!五娘!前麵的是杜司藥杜五娘嗎?”
杜清檀停馬駐足回頭,但見不遠處的坊牆下方站著一行人,有車有馬,有男有女。
當頭那名男子負手而立,目光沉沉,川渟嶽峙,氣勢威嚴。
在他身側,高大豐滿的年輕女子探著頭,踮著腳,一副恨不得飛過來的模樣。
是元鶴和采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