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夫妻一致認為,新帝和皇後看起來不怎麼靠譜,後麵大概還有得亂,不如再緩些年頭,等到孩子們大了,徐徐歸矣。
元鶴這一路上,早把自己的前程什麼的算清楚了,因此道:“加我一個不嫌多吧?”
獨孤不求看了他一眼:“浪子想要回頭了?為什麼呢?”
元鶴微笑:“上了年紀,突然貪上了口腹之欲。”
他的前半生寡淡如白水,後半生無所圖了,卻突然愛上了口腹之欲,和獨孤不求、杜清檀在一起,吃這上麵虧不了他。
另外還有就是,“我乘船入海至廣州,有一夜,狂風大作,漆黑不見五指,縹搖無所依靠,仆從驚恐號哭,馬匹驚慌不安。
我獨自枯坐於艙內,倒也沒有多害怕,隻是突然想起了故去的老父,早逝的生母和長兄。
想到他們的期盼,再想想自己若是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死掉都沒人知道,頗有些不甘心。”
獨孤不求懂了:“人本來就該有伴的,你能這樣想,我很欣慰。就這麼著吧,以後就住我家裡,我讓孩子們給你養老送終。”
居然也沒再提做媒的事。
元鶴反而有些不適應:“你不會見天地給我做媒吧?”
“嗬嗬……想得美啊你!”獨孤不求毫無保留地施展毒舌功夫:“早些年的時候,你好歹還年輕多金有權有勢,現在你有什麼?”
“家業遠在兩京,年紀一把,也不是什麼有趣的性情,無權無勢,哪有那麼多小娘子想嫁你?就算有,我也怕你看不上!”
元鶴喝多了酒,頗有些不服氣:“我不過從涼州來到這裡,短短一兩個月的功夫,怎麼就突然不值錢了呢?”
獨孤不求道:“因為我很久沒看到你了啊,以為你還是從前的樣子,誰知道,嘖!”
一個“嘖”代表了無數層意思。
當天夜裡,元鶴氣得睡不著。
他本不是小氣的人,自來拿得起放得下,但千裡迢迢來看老友,看這一家人兒女雙全、夫妻恩愛,啥啥都好,自己被無情嘲諷,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尤其是第二天早上吃早飯時,獨孤不求唯恐他太舒服,一手牽女兒,一手抱兒子,在他麵前晃了一圈又一圈,反複強調:“將來要替元家伯父養老送終啊,他一個人孤苦伶仃,很可憐的。”
元鶴再好的脾氣,也高興不起來。
這個時候,阿楚從天而降,叉著腰冷笑:“你這意思,是說我們這些沒成親的人,都活該老景淒涼?老娘有錢有房奴仆成群,誰敢給我氣受?”
元鶴深以為然。
獨孤不求冷嗤:“老了老了,體弱眼盲,就該被刁奴欺負了!”
阿楚冷笑:“便是兒女成群,也有不肖子孫,獨孤六郎,不是我笑你,五娘常常罵你,很有道理!”
獨孤不求再次冷笑:“哦。”
剛好新生兒哭鬨起來,他不高興地抱著孩子去找杜清檀:“成天就知道吃,就知道哭!”
留下一個梔子鬼精靈,左看看阿楚,右看看元鶴,一手牽一個:“我來招待兩位長輩用早飯吧。”
三個人麵對著麵坐下,矜持地吃吃喝喝,阿楚開口:“元郎君,剛才獨孤六郎那些話都是故意氣你的,不要放在心上。他是擔心你呢。”
元鶴微笑:“我知,楚娘子回得極好。”
兩個人,竟然就這麼著搭上了話,有了共同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