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見他這樣也沒多想,隨口回道:“對啊,這不寒露了嗎,我就想著把小麥種子給播了。”
胤祺先是捕捉到了‘小麥種子’這個信息,但隨即……寒露?
“這和寒露有什麼關係?”
安清正在低頭捯飭那耬車,“當然有關係了啊,過了寒露就可以播種了呀,沒聽過一句農諺嘛,寒露到霜降,種麥莫慌張。”
胤祺皺了下眉,農諺啊,他之前倒是聽安清說過。
農諺就是在農家間流傳的‘行話’,指導農人種地用的,但她那時說的可不是這句,她好像真的知道很多農諺。
安清終於把那耬車收拾好了,就等待會紫蘇拿種子過來,直接抬進地裡就好了。
她這一抬頭,恰好看到正在那困惑不已的胤祺,不由愣了下。
剛剛隻顧著捯
() 飭那耬車了,倒是忘了問他怎麼來了。
“爺,您不是應該在工部嗎,怎的這會回來了?”
胤祺這才回過神來,擺了擺手,“今日無事,我便早些回來了。”
安清“哦”了一聲,見他一臉糾結的樣子,忍不住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不對嗎?”
胤祺看著她遲疑了下,但還是把之前的疑問提了出來。
“我之前陪皇阿瑪出巡時,恰好見過人給小麥播種,但那會好像是春季。”
安清一聽是這事,擺了擺手,道:“你看的那是春小麥,我這是冬小麥,兩者不同。”
“有何不同?”胤祺又問。
安清眨了眨眼,見對方一臉認真的模樣,整個人還有點懵,瞬間有種夢回上輩子在農學院的日子。
那時候,經常會有市裡的小學生組團來他們農學院進行研學實踐活動,那時候院裡就會安排他們去田裡給小朋友講解、識彆農作物及其他植物。
那些小朋友很是可愛,像十萬個為什麼一樣,就比如這冬小麥和春小麥的區彆,就曾有小朋友問過她。
自從來到這裡,一般都是她說種什麼就種什麼,想怎麼種就怎麼種。
她家裡人最多問問她是如何知道這些的,她每每都是直接一句‘書上看到的’,或者誰誰誰那聽說的,這事便不了了之了。
彆說,倒是好久沒體驗過這種感覺了。
嗯……至於是什麼感覺呢,大概就是那種純粹傳道授業解惑的樂趣吧。
於是,安清也來了興致,拉著胤祺很是耐心地從種植和成熟時間、生長周期以及抗逆性等方麵把冬小麥和春小麥的區彆都介紹了下。
胤祺聽完還是有些似懂非懂,但他至少知道了這是兩種不同的小麥。
“你之前是在哪裡見的春小麥?”安清問。
胤祺回道:“是有一年陪皇阿瑪北巡時,好像是盛京再往北些的地方。”
具體那地叫什麼他不太記得了。
安清點了點頭,心想這就是了,“春小麥一般都是在盛京往北的地區,那便天比較冷,那裡的冬季比較寒冷,地裡頭莊稼沒法子過冬。”
胤祺聽到這裡,算是徹底明白了,原來是地域不同的原因啊。
“主子,麥種奴婢拿來了。”紫蘇抱著一個小布袋子走了過來。
安清點了點頭,忙招呼人把那三腳耬車抬進了地裡,然後從紫蘇手裡接過種子倒進了種子箱裡。
胤祺也好奇地圍在旁邊看,待看到那小麥種子,忍不住問道:“這種子也是你從科爾沁帶來的嗎?”
安清點了點頭,也沒多想,隨口應道:“對啊,當時一起帶過來的。”
誰知,胤祺聞言眼睛一亮,“那你這些種子是不是……”
安清怔了下,立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忙解釋道:“不是,這就是普通的小麥種子,和之前西瓜種子不同。”
那西瓜可是專門培育的新品種,這麥子可沒有
,就是普通的小麥而已。
當然,可能她這麥種在收成時產量上會比普通麥種多上些,以及抗病蟲害和抗倒伏上好些。
但這也不全是小麥種子的問題,和她整個科學的種植過程還是分不開的。
胤祺“哦”了一聲,臉上不由閃過一絲失落。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安清種出來的東西應該就和旁人不同。
安清可不知自己胤祺心中竟已經有這麼深的濾鏡了,她這會正忙著安排小喜子去找個人過來,待會拉耬車呢。
其實,這耬車操作隻需一人一牛即可,牛在前拉著,人在後壓著即可,但這會宮裡哪裡給她找牛去,所以,安清讓小喜子去找個小太監,在前麵拉車。
小喜子一聽這話,本來想自己個攬下這個夥計,但安清嫌他細胳膊細腿沒勁,沒辦法,他隻能去院子重新去找人了。
“我來,我來,喜總管,您瞧我這身子板,壯的像頭牛,那有的是勁啊。”
“得了吧,還你有勁,上次搬個缸子都沒搬動,你可彆誤了福晉的事,嘿嘿,喜總管,還是我來吧。”
“論力氣,咱們這院子裡我敢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把,還是我……”
小喜子剛把福晉找人拉耬車的夥計一說,院子裡的一眾太監頓時像是炸了鍋般,爭先恐後搶了起來。
給福晉乾活這樣的好差事,他們可不想錯過。
雖說奴才給主子乾活天經地義,但他們福晉厚道啊,每次隻要是乾這田裡的活,哪次讓他們白乾過,必是額外有賞的。
眾人下意識往麵包窯那瞧了瞧,福晉每次賞賜的糕點可太好吃了,都是宮裡沒有的樣式啊。
當然,他們圖的也不全是這些,畢竟,能在主子跟前露個臉才是正道。
馬祥正好從旁邊路過,一聽還有這事,眼睛瞬間亮了,“你們彆爭了,還是我來吧。”
眾人不由一愣,齊刷刷地轉頭看向馬祥,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似是在說你一個爺身邊的管事大太監,還需要和我們搶表現的機會?
馬祥輕‘咳’了一聲,彆說,他還真需要。
他雖是爺的親信,但也是想在福晉麵前表現啊。
再說了,彆以為他沒瞧見,春曉姑娘方才已經開始燒那個什麼麵包窯的爐子了。
最後在馬祥的堅持下,這事便這麼定了下來。
等小喜子把人帶到安清麵前時,她不由一愣,疑惑地看向小喜子確認。
不是,讓他去找個有勁點的,他把胤祺身邊的總管太監找來給自己做苦工,這不太合適吧。
小喜子默默地歎了口氣,回道:“主子,馬總管說他想試試。”
哪裡是他找啊,是人家硬要來的。
“馬祥要試試什麼?”胤祺從旁邊走了過來,不解道。
安清聳了聳肩,指著那耬車解釋了下事情的始末,然後轉身對馬祥說:“這活計挺重的,還是換個旁的小太監吧。”
馬祥卻擺了擺
手,堅持道:“福晉,您放心,奴才一身力氣,肯定把這活給您乾好了。”
安清見他堅持,也不好再說什麼。
算了,先讓他試試吧,不行再換人,再說了,她這地本來就不大,來回幾趟就完事了,應該也不會太累。
於是,她把人帶到耬車旁,耐心地給他講解了下拉耬車的注意事項,比如要怎麼控製方向和速度。
至於後麵扶耬的人選,自然是她親自上了,畢竟,扶耬相比較來說,還真算是個技術活,邊走邊搖動耬車播種。
馬祥很是有信心道:“沒問題,福晉,奴才都懂了,咱們來吧。”
說罷,他就來到耬車旁,隨時準備著開始。
誰知就在這時,胤祺突然開口道:“我來拉這耬車。”
馬祥愣了下,一臉詫異地扭頭看向胤祺,似是不相信自己在最後關頭竟然還能被截胡!
“爺,這萬萬不可啊,您什麼身份,怎麼能做這樣的活計,還是奴才來吧。”
胤祺皺了下眉,“有什麼做不得的。”
方才見安清講解時那般詳細,便知她之前定是也做過的,既然安清做的來,他有什麼做不得的。
馬祥臉瞬間垮了下來,但還是忍不住垂死掙紮,“爺,您這身衣服也不合適啊,萬一再弄臟了破了的,多可惜啊。”
胤祺瞥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覺得爺買不起一身衣裳嗎?”
說罷,他還轉身看向安清,很是較真道:“那你來決定,我和他誰能勝任?”
安清:“……”
最後,胤祺還是如願地拉上了耬車,安清在則在後麵扶耬。
還真彆說,他竟在這方麵很有天賦,上手沒多會,便能熟練地控製好速度和方向,兩人配合起來也很是默契。
兩人一人拉耬,一人扶耬,緩慢地在田地裡前進著。
種子盛在耬鬥中,耬鬥和空心的耬腳相通,耬腳在平整好的土地上開溝進行條播,一次播種三行,行距一致,下種均勻,疏密一致。
然後,等種子播種下去之後,另外兩隻耬腳會把土給覆蓋到原來的位置。
田地間勞作的兩人,心情明顯都很好。
特彆是胤祺,他看著身後播種過的痕跡,突然這些日子心頭的陰霾全在此刻一掃而光,整個人瞬間輕鬆了下來。
大概就是這種田園生活,自在寫意,不僅讓人心境舒暢,少了些得失與計較之心,人自然也變得豁達了。
而在農耕同時,身體也得到了舒展,便也就能更加康健了。
他想,這就是所謂農耕之樂的來處吧。!,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