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默默站在那裡,總算是把事情的始末給聽了個清楚。
原來是那太監是內務府的,因著給兆祥所送的紅蘿炭送錯了,把本該品質上乘的炭送成了稍次一些的,被九阿哥抓住了把柄,這才有了現下這一出。
“你給爺五十兩銀子,這事爺便放過你,怎麼樣?”胤禟提著那小太監的領子,沾沾自喜道。
小太監忙不迭地求饒:“九阿哥饒命啊,小的真的沒這麼銀子。”
胤禟冷‘哼’了一聲,瞪著那小太監道:“少來,你真當爺不知道是嗎,你們這些內務府當差的奴才,哪個不是貪的盆滿缽滿,你給爺哭窮,騙鬼呢!”
那小太監都快哭了,“九阿哥明鑒,小的隻是內務府打雜的太監,真的沒……”
安清真是越聽越忍不住扶額,在這一刻,她突然就對曆史上那個臭名昭著的老九有了幾分實感。
自她來到這紫禁城後,一眾阿哥裡,見的最多的自是數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峨,其中數胤禟接觸最多,他畢竟是胤祺一母同胞的弟弟,在翊坤宮給宜妃請安時也經常會碰到他。
但她總覺得他們倆就是兩個小屁孩,往往都沒法子把他們和史料記載中的樣子聯係到一起,也會下意識忽略他們倆可是九子奪嫡九子中的二子,是奪嫡勢力最強大的八爺黨的核心骨乾成員。
胤峨出身極其高貴,額娘是溫僖貴妃鈕祜祿氏,孝昭仁皇後的親妹妹,他背後是整個鈕祜祿氏家族,也是八爺黨的重要勢力。
若說胤峨且背靠強勁的外家,在八爺黨中占據了一席之地,那胤禟就是靠砸錢了。
對這段曆史稍微了解些的人都知道,胤禟可是整個八爺黨當之無愧的財神爺,但縱觀他的整個奪嫡之路,先是支持八阿哥,後期又是支持十四阿哥,說是奪嫡,胤禟實則就是在政治投機而已。
但他這兩場政治投機的方式都很簡單粗暴,就是砸錢。
至於他的錢財是哪裡來的呢,這個說起來就特彆丟臉了,主要有兩個渠道,一是敲詐,二是走私,反正這兩個一瞧就知道沒一個是正經營生。
據早期記錄,胤禟曾敲詐過正藍旗都統滿丕八百兩銀子,他一個皇子還曾為了120兩銀子去敲詐河南知府李延臣,這就很人很難評價了,真是一點皇家顏麵都不要了。
另外,他還敲詐過吏部郎中陳汝弼600兩銀子,最主要的是,這個陳汝弼可是有名的清官和老實人,欺負老實人清官,就都有些招人恨了啊。
最讓人無語的是,康熙晚年時,胤禟的女兒嫁給了明珠的孫子永福,他一個嶽父竟連哄帶騙去敲詐自己的女婿30萬兩白銀,真的是不要太荒唐。
所以說啊,當時朝堂之上不管是漢人大臣,還是滿人,對胤禟的觀感普遍都不咋地。
這也是後來在官場上,普遍官員們都看不上他的原因,他這個人形象也太爛了,所以,即便後來胤禟想用銀錢來收買人心,人家也都不買他的賬。
至於走
私嘛,則是搞他老爹康熙的錢。
像這會的大清,東北的物產,尤其是人參之類的,都是由皇帝的內務府具體操辦的,最終的得益也是要進皇帝的私庫,也就是康熙個人的小金庫。
但胤禟倒是好,他自己個捯飭出了一個堪稱大清版的三角貿易。
具體操作如下,他仗著自己的外祖父三官保(也就是宜妃的老爹)駐防盛京的便利,先派人去東北滿洲龍興等盛產人參的地方挖人參,然後再讓人把挖好的人參運到江南去高價賣掉,換成絲綢,最後一步就是把絲綢運回北方賣掉,通過這來回的倒買倒賣換取暴利。
當然,純看這個操作過程的話,胤禟還是有些商業頭腦在身上的,他此舉更是被後世不少人調侃,說大航海時代缺少老九這種人才。
但問題是,他這在清朝是不合法的啊,重點他還挖他親爹的牆角,這就有些一萬難儘了,怪不得後來康熙越來越不待見這個兒子呢。
思緒再回到當下,安清看著不遠處還在為了五十兩銀子死拽著那小太監不放的胤禟,原來他的敲詐之路這麼早就開始了啊。
“小九,你做什麼呢,快把人放開!”安清終是沒忍住,上前阻止道。
胤禟和胤峨似是沒想到會這裡碰到人,明顯嚇了一跳,兩人回頭看到來人是安清後,胤禟臉上閃過一抹心虛。
安清見狀,心裡也跟著默默鬆了口氣。
還好,這家夥也知道自己這樣做是不對的,總歸還沒到後來那種完全沒皮沒臉的程度。
“五嫂。”十阿哥老實地行禮。
胤禟眼神不由有些閃躲:“五、五嫂,你怎麼來這裡了?”
他就是怕被人瞧到,才把人帶到這麼偏僻的地方,誰能想到這大雪的天,竟然還能遇到安清,他心底不禁懊惱了起來。
安清衝著十阿哥輕點了點頭,然後看向胤禟,“小九,我方才都瞧見了,你找一小太監要什麼銀子,這成何體統!”
胤禟見安清上來就揭開了這層遮羞布,不由有些惱羞成怒,“他們這般怠慢爺,爺就不能懲罰他們了!”
說罷,他還理直氣壯仰著頭,滿臉都寫著‘我就是沒錯’的表情。
安清儘量平緩心緒,給他講道理,“他辦事不利,你該罰罰,該處置處置,這宮裡自由宮裡的規矩,你差人去內務府說一聲便是,屆時定是有人按照宮規責罰。”
那小太監聽到安清的話,忙磕頭謝恩,“謝五福晉恩典,奴才甘願領罰。”
內務府當差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他這種平日隻負責跑腿打雜活計的小太監,每月的月俸都是固定的,也基本沒什麼機會接觸到主子的賞賜,五十兩銀子,這要了他的命他也拿不出來啊。
安清對這宮裡奴才的基本情況也算了解,自也看出了小太監的難處,擺了擺手示意他先下去:“你回去先自己找管事如實報備,不得有任何隱瞞,稍後本福晉會派人去內務府詢問的。”
小太監忙不迭地應了下來,他今個這差事確實是
沒做好(),回去不管是打幾個板子ü(),還是扣些俸祿都成,這罰他自是認的。
他也不管多待,忙衝著幾人打了千便匆匆跑開了,生怕再生變故。
可胤禟頓時不樂意了,他看了看小太監背影,又看了看安清,道:“五嫂,你這是做什麼,我難道連處置奴才的權利都沒有了嗎!”
安清靜靜地看著他,沒回答他的話,而是問道:“小九,你要是真覺得自己真沒錯,為什麼要來這麼偏僻的地方處置奴才?”
胤禟一噎,頓時說不出話了。
他欲言又止了好一會,最後隻能氣急敗壞道:“……爺、爺樂意!”
說罷,他還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拉著十阿哥跑開了,臨離開前還不忘瞪了安清一眼。
安清‘嘿’了一聲,要不是紫蘇拉著她,她都忍不住要擼袖子了。
依她看,這倒黴孩子,就是欠教訓了。
安清看著兩人離開的方向,沉思了好一會。
不行!
得想個法子治治這小九才成。
旁的不說,就算是為了宜妃,也不能真由著他像曆史上那般胡搞,最後再連累到她的大美人婆婆就不好了。
於是,安清也不看雪了,轉身帶著紫蘇回了阿哥所。
回到院子後,她第一時間叫來了春曉,開始點餐,炸雞、漢堡和薯條各來一份,再來上一杯熱乎乎的奶茶。
在這這個飄雪的日子,來上些這樣熱乎且高熱量的食物,簡直不要太快樂。
春曉一臉茫然,主子不是出門看雪景去了嘛,怎的才剛出門就回來了啊,還點了這些東西?
也不怪春曉不解,要知道自打從塞外回來,安清可就正式開啟了她的減肥計劃,像這些油炸高熱量的食物已經完全被她拉進了黑名單了。
安清也沒多解釋,隻示意她去就做就好,份量上也是做了具體的要求。
春曉不敢耽擱,立馬讓人去禦茶膳房拿食材。
她動作不慢,再加上這些東西主子以前愛吃,本就做的輕車熟路,所以,沒多久便按照要求做了出來。
看著滿桌子分彆打包好的食物,安清叫來小喜子,開始給他指派活計了。
一共要送出去五份,都是往兆祥所送的,八公主、十阿哥、十二阿哥、十三阿哥各一份,就連之前鮮少送的十四阿哥都有一份,卻偏偏就沒給胤禟送。
“主子,九阿哥那裡不送嗎?”小喜子問。
安清咬牙道:“不送!”
小喜子不由有些懵,不應該呀,往常哪次送東西少了九阿哥啊,再說了,平時也基本都是為了給九阿哥送,才把那幾個住的近的阿哥帶上的呀。
紫蘇自是知道緣由的,有些擔心道:“主子,這樣不好吧。”
幾個住的近的阿哥都送了,卻偏偏漏掉了九阿哥,還是爺的同母親兄弟,這一看就是故意針對他啊,太明顯了,說出去自是不占理的。
安清卻擺了擺手,似笑非笑道:“
() 有什麼不好的,漏的就是他!”
兆祥所內。
胤禟本就因著安清撞破他的事,生了許久的悶氣,等他回過神來後,發現自己竟有點餓了,但這會還不到用膳的時候,於是隻能讓人拿了些糕點先墊墊肚子。
隻是,當他吃著那乾巴巴的糕點時,突然聞到一股霸道的香味。
“這是什麼味道,快去查查從哪裡傳過來的?”
聽到這話,胤禟身邊伺候的小太監自是不敢耽擱,立馬跑出了屋子,但沒過多會,他又急匆匆跑了回來。
“回主子,好像是從十阿哥院子那邊傳來的。”
胤禟皺了下眉,“十弟那裡?”
他和十阿哥本就住隔壁,聽到這話也不再多想,起身便準備過去一探究竟。
胤禟過來時,十阿哥正拿著一個炸雞腿在那沾著番茄醬,吃的正歡呢。
“你這吃的是什麼?”
十阿哥見到他九哥突然過來,不由愣了下,但老實地回道:“五嫂的人說,這叫炸雞。”
說罷,他又指了指桌子上旁的東西,道:“這兩個叫漢堡和薯條,這個是西番柿醬,可以蘸著吃。”
胤禟看著桌子上的東西,先是下意識咽了咽口水,隨即問道:“這是五嫂讓人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