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時一給隊友們發了條微信, 自己就跑出來了。
夜晚的天很冷, 他的外套還在包房裡, 就這麼穿著一件薄薄的小毛衫往回走。
一陣寒風吹過,他冷得打了個哆嗦,眼淚也隨之湧上來。
“我在乾什麼啊。”
他已經很久沒哭過了,隻是仍然改變不了他淚點低的本質。
他真的很難受,小明哥喜歡他?從還在楓月的時候起就喜歡他?
那這些年他們算什麼啊!
他一直以為自己和範景明是最好的朋友,很多選手退役之後和昔日的隊友聯係減少,感情也漸漸淡薄了,那是他最擔心也最害怕的事。
師父和隊長結婚了,兩人有自己的生活,他不便常常打擾,寧哥去了英國,不方便聯係也在情理之中, 他能理解,也知道他們永遠是好兄弟, 可仍然會覺得淒涼。
曾經朝夕相伴、榮辱與共的隊友, 漸漸變得一個月、兩個月都不聯係。
可小明哥不一樣,範景明退役四年,他們幾乎每天都會聯絡, 哪怕隻是最簡單的噓寒問暖, 也能讓時一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 這是他最驕傲的事。
今晚開慶功會的時候, 看著哄笑打鬨的隊友們, 就忍不住在想,現在這份真摯的情誼會保持多久呢?是不是也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幾個月、甚至是幾年都沒有一句問候?等他從楓月退役,身邊是不是也漸漸的一個人都沒有留下?隻剩下記憶中的那份榮耀,而那些生死與共、風雨同舟的兄弟早就各在天涯海角了。
這是時一最害怕的事。
他這個人很重感情,也很珍惜感情,導致總是會鑽牛角尖,可因為有範景明,他就不會那麼害怕。
因為他知道,就算所有人都走了,他也走了,至少還有範景明,他們是一輩子的朋友,是證明他在楓月這五年人際沒有那麼糟糕的證據。
可現在,他隻覺得好笑。
原來,每天的噓寒問暖、例行問候是因為他喜歡自己。
原來,他自認為任何時候都不會丟下他的最好的朋友隻是想追求他。
原來,他在楓月,他的職業生涯,到最後還是一個隨時可以談心朋友都沒有留下。
時一不討厭同性戀,也可以接受範景明是同性戀,如果範景明不是他唯一要好的朋友,他甚至可以接受範景明喜歡自己。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太失敗了,也無法原諒辜負這份友誼的範景明。
他從飯店外一直走回了楓月戰隊,隊友們早就已經回來了,周靜在房門外等他,手裡抱著他的衣服。
“你終於回來了。”周靜把外套遞給時一,很快就注意到他發紅的眼睛和凍得通紅的耳朵,“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
時一抱進自己的外套,“沒什麼,大家都回來了嗎?”
“嗯,都回來了,他們喝了不少,我讓他們回房睡覺去了。你出了什麼事?我可以幫你分擔嗎?”
時一搖了搖頭。
先不說這件事任何人都不能幫他分擔,就算可以,他都不知道該怎麼說,太難以啟齒,也太可笑了。
周靜見他不願意說,也沒有勉強,“好吧。你自己想開一點,人生很長,沒什麼事是過不去的。”
時一點點頭,進了房間便直接撲在床上。
沒有什麼是過不去的。
是的,一切都會過去,人生很長,隻是沒有了範景明而已。
這個念頭一浮上來,他的眼淚就止不住往外湧。
床邊擺著一個小熊玩偶,那是範景明送他的禮物,他當時還覺得自己一個男孩子收到毛絨玩具挺不好意思的,可範景明說,看到這個小熊的時候就想到了他,所以他才滿心歡喜地擺在床頭。
現在想想,他分明就是把自己當成女人了吧!
時一抓起小熊扔得遠遠的,好像心中的煩惱也能隨之遠去一樣。
“早知道就不去多管閒事了,就讓那兩個人給他拍照好了!”他賭氣地說。
範景明這一覺一直睡到天亮,醒來時發現自己已經躺在家裡了。
其實昨天那場酒席本來和他沒什麼關係,是之前劇組裡他照顧過的一個女演員小美求他去的。
小美說,開拍之 前她就參加過一次這樣的酒席,被製片人他們輪流灌酒,幸虧助理及時趕到把她帶走才幸免於難。她怕再出這樣的事,自己一個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去的,所以拜托範景明同去保護她。
事關女生的清譽,他當然不能坐視不理,於是決定去趟這趟渾水。
酒桌上,導演和製片人他們果然一直在勸酒,範景明通通攔下來,結果自己倒喝多了。
但他記得最後是小美把他扶走的,所以小美應該沒事,估計是給他找了房間之後就打電話叫助理來接他了。
他還記得自己做了個夢,夢到時一在床前照顧他,他趴在自己的胸口問自己感覺怎麼樣,自己一時沒忍住向他表了白,還親了他。
想起來就美滋滋,要是真的就好了。他們現在這樣聚少離多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修成正果,不過時一膽子小,想問題又容易鑽牛角尖,他得循序漸進小心著點來。
他忽然想起時一之前說的紀錄片的事來,於是給自己的經紀人打了通電話。
“哈嘍劉哥,我想和你商量個事,我能幫我打探一下我的戲份要什麼時候拍嗎?最好能晚一點,楓月這邊想讓我幫忙拍紀錄片,幾天就好。”
經紀人頓了一下,“你幫楓月拍紀錄片也能得個好名聲,不是壞事,我幫你問問張導。”
“嘿嘿,謝謝您嘞!昨晚睡得好嗎?辛苦你把我送回來啦,小美她怎麼樣了?”
經紀人這才想起來,“你還關心她?你知不知道她昨天故意扶著你去開房,又和你摟摟抱抱找人拍照,就是想趁機和你炒作,真是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
範景明一愣,“小美?你是說她故意把我灌醉,想趁機和我炒作?不可能吧?”
“這有什麼不可能?要不是時一發現他們形跡可疑,還錄了音,你現在已經上熱搜了!”
範景明心中忽然警鈴大作,“你說時一來過?!”
“對啊!你全忘了?是他打電話叫我過來的,我來的時候你小子正趴在床上吐呢,屋裡的味道簡直沒法形容,時一都不樂意進去,蹲在門外等我呢。”
“他蹲在門外?”範景明心急地道,“劉哥你再仔細回想一下,時一當時有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他看上去心情怎麼樣?”
“照顧你一個醉漢心情能好嗎?”經紀人說完自己也琢磨了一會,“不過他好像是不太對勁,眼睛有點紅,呆愣愣的一直在走神,我叫他進來幫忙,他直接跑了。”
“我的老天……”